「呃——上校……」
哨兵蒼白的臉迅速變得紫脹,他雙腿在地上不斷掙動著,兩眼泛白,口中溢出涎液。
「窒息的感覺怎麼樣,難受嗎?」
哨兵不敢動彈。
「我問你,難受嗎?!」
哨兵淚流滿面地點頭。
「你明知道難受,為什麼那麼對他!你會掙扎,會喊痛,會求饒,他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會!你為什麼要那麼對他!」陸宗停將哨兵扔在地上,將槍口對準身後的人群,「他沒有武器,沒有傷害你們任何人……他不忍心傷害任何人……他除了知道自己是罪人,什麼都不懂,可是他會疼的,他會疼的!你們為什麼要那樣對他,到底為什麼?!」
他在半空中連開數槍,隨後將槍扔在雪地里:「滾!你們都滾,不想死就都給我滾!我沒有槍也能要你們全部人的命,聽懂就滾!」
人群散去後,他緊緊攥著脖環,開始無意義地嘶吼,用力錘擊著自己的胸口,那裡冷得就像心臟破了一個大洞,卻還是無法緩解半分胸腔里的窒悶。
他太痛苦了,他什麼也顧不上。
他不知道陳泊秋雙腿被打斷,要怎麼尋找支撐的力量,以至於他能娩下孩子。蘿蔔很胖,他要多疼才能把他生下,又把他帶來這裡。
他身上血肉模糊,連臉都看不清楚,蘿蔔卻乾乾淨淨熱熱乎乎的,哭了半天喝水的力氣也還是很大,喝了兩口就睡得很香。
陳泊秋沒有像其他的母親那樣,懷孕的時候會和肚子裡的寶寶說話,他也沒有表達過任何對於蘿蔔的感情,陸宗停卻知道他卻比任何人都愛他。
他一點苦也沒讓蘿蔔吃,蘿蔔就像和平時代普通人家一個正常順利地出生,被鄰里親戚簇擁照顧的寶寶,只會沒心沒肺地吃喝睡。
可他的泊秋呢。
他怎麼把這么小這麼脆弱的寶寶照顧得這麼好呢。
他又是怎麼帶著寶寶,找到他們遷移了數次的基地呢。
他明明挺笨的。
他那麼笨,一定以為他撕心裂肺的怒火是沖他來的,以為那顆子彈是瞄準他的只是打偏了,他依舊沒有相信陸宗停愛他,會無條件相信他保護他,只會在被他刺傷以後帶著滿腔怨恨以牙還牙,甚至千百倍地奉還給他。
不對,他不笨,他其實不笨。
他只是害怕,他是只驚弓之鳥,陸宗停以為的那些柔情蜜意的日子,都是他顫顫巍巍地在他身邊苟活,他一直做著他隨時都會棄他殺他的準備,所以他自以為是的鄭重誓言從來沒有在他心裡砌起高牆,別人兩三句尖銳言語就能逼他至絕路。
可那條絕路,卻是陸宗停親自鋪出來的。
再沒有比他陸宗停更糟糕的人了。
第84章 覺醒
後來,陸宗停所有的噩夢都來自那個夜晚。
陳泊秋安安靜靜地被他抱在懷裡,身體輕得像一片枯葉,流出來的血都是冷的。
他沒有了呼吸,身體慢慢地變得冰冷僵硬。他的心臟還在跳動,血液卻已經無法輸送到他僵冷的四肢百骸。陸宗停覺得那不僅是陳泊秋的心跳,也是他自己的心跳。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腦,那裡面在走馬燈一般,回溯著他記憶里陳泊秋的所有。
從他們初見開始,陳泊秋就是蒼白瘦削的模樣,卻是堅韌又溫柔地一直做他的支撐,無論他愛他還是恨他。
他給了他一個家,他卻讓他如同浮萍一般流浪半生。浮萍孤苦,但本該是自由的,他粗暴地揪扯著脆弱的杆枝,讓他在自己塑造的牢籠煉獄裡枯萎粉碎。
可他到最後都還是愛他。
—
陸宗停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坐了多久,眉眼發梢都結了層薄薄的霜,他也不覺得冷,直到營帳的門帘被人掀開,江子車委身而出,滿臉的倦容在看到陸宗停半死不活的模樣後都嚇退一半。
陸宗停的身體凍得有些僵,嘴唇也不聽使喚地哆嗦著,只有眼睛還能受他自己控制,死死地盯在江子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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