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系祁聿性命,看他救你份兒上你儘儘心,他這兩夜有些險,高熱不退造成瘡瘍真的會死!」
「你若恨他玩弄你,等祁聿活過這遭下次再殺。他現在死了,我也會死,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別牽累無辜,求求你了。」
第二段單醫童說得話陸斜蓋沒入耳,就『死』一字將陸斜心神再狠狠釘了回。
陸斜目光恍然,不自然擰眉,怎麼祁聿老與這個字黏在一塊,太不吉利。
手上藥品顛簸晃動,他單手極力托緊才堪堪沒灑得更厲害。
好不容易昏眠兩刻,此刻祁聿又被警惕擊醒了神。
知道是誰進門,索性闔目也不費力睜開,感官模糊著屋內人的方位,扯嗓:「喝的藥餵我。」
祁聿聲音嘶啞又脆碎,綿細得有種任人可欺的錯覺,聽得陸斜心神不合時宜蕩漾了下。
循聲垂眸,他脊背莫名同祁聿共感劇痛一瞬,頸子就布滿了汗。
祁聿是個死人不成,這種程度的傷怎麼一哼不哼。整個後背血淋淋一片,褻衣跟職袍還有血肉攪貼在一道。
人無力癱趴在地上,肩胛細細的還在顫,呼吸夾在顫慄中浮動得飄渺。
陸斜定睛望著,他是故意不上床讓自己在地板上侍疾,還是自己也上不去床?
這一背的鞭傷又是怎麼回事,好像祁聿大大小小傷就沒斷過......因為勝得是同僚,所以又是敬上受得懲?
陸斜不懂司禮監規矩,只看的皺眉。
跪到祁聿身邊放下手上托盤,指腹正端起其中一碗,看著祁聿一動不能動獰蹙的神色怔住——這餵不了。
祁聿不能起身,臉都貼地上,這樣餵藥也難為他。
他還在怔愣想著如何喂,祁聿艱難虛氣出聲。
「桌子後面有張矮案,搬來,一會兒我趴著。明日我若還能醒,怕是有文書要看。」
祁聿聲兒一斷一斷的,燒燙得緊,幾乎快成陸斜耳邊幻聽那種既視感。
「......」陸斜指腹松抖,騁目:「你知道自己傷成什麼樣了麼?」
還想著看文書!
單醫童方才是不是說祁聿會死?怎麼從祁聿語態里好像不是這樣?
祁聿活得是真荒謬。
聽不見陸斜搬案的動作,祁聿矇矓虛眸,即便看不清人也覺得陸斜盯緊了她,他目光里的打量成分、目的探究很重。
「我不喜歡你看我的眼神陸斜。」
「滾去搬案幾。」
即便祁聿現在『廢』了,聲音又軟又爛,可這兩句陸斜還是能完整補充上祁聿原本清質冷漠的口吻。
他慣性頸子略縮,喉嚨涌嚀:「是。」
誠服非常得乖乖起身聽話照辦。
案幾他辛辛苦苦拖到祁聿面前,陸斜還是覺得自己為他醫治不妥且輕率。
「你背上都......我處理不好,」他擰眉止語,「你就地不動的話,單醫童完全可以進門為您處理。」
祁聿擰頭,費力道:「所以我要個兒子幹什麼!」
她瞧眼近在咫尺的案幾,算著怎樣用最小的動作幅度達成自己所想。
憋頭汗之後,她深呼吸口氣咬牙:「給我扶起來,你上藥。我不要其他人。」
陸斜對著那張背心中比劃良久,蹲下身,頗為為難:「您還是......」
一隻無力手揪住他左臂衣裳,猶如輕觸,但灼的他臂膀
一觸,祁聿身上溫度不對!忽然衣袖一緊,陸斜不知道哪兒來的驚然本能,右手將案幾拖一把。
腕骨碎疼寸碾得他眼眶一酸,祁聿腦袋擦著他胸口整個人倒砸在案几上。
撕扯胸腔的感官祁聿咬也不咬、吞也不吞,哼哼唧唧大吐一通。
渾身疼麻到無感、再由無感折游遍渾身的銳痛席身,來回折磨幾遭才順了半口氣,脊背濕濡一片的是什麼她清楚。
她搖搖晃晃瞥頭,虛著目冷哼一聲:「陸斜,等我好了,我今日之痛也要叫你嘗嘗,你個畜牲。」
陸斜右腕刺疼到抽顫,往死咬幾口也沒祁聿那般能忍,只好別開臉暗自倒吸氣。
心忖:祁聿不是人。
他傷個手動一動就能要了他的命,祁聿那個背該多疼他完全想像不出。
「你順好氣了麼,我餵你喝藥。你身。上。好。燙。」
他也顧不上右手的疼,左手抄起碗就遞祁聿嘴邊。
三碗苦澀灌進肚子,祁聿略微回些神。
第21章 治傷你是一會兒脫我一件問一次?
看陸斜手上幾近無遲疑的動作,明白他會如此行的祁聿,依舊側目微怔。
陸斜動作倏地停下,盯著她。
有些呆,怔然道:「你眼中有點神了,方才一直很渾濁,很嚇人。」
一般要死的人眼中才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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