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從指尖文書掀目,擦著紙張邊沿望過去。
「能回去上值就代表你不會出司禮監,代表老祖宗願意親一親殿下,多好的事,你又鬧什麼脾氣。」
陸斜扣著杯子,幾步闊到祁聿桌前,一把將他手上文書扒到桌面上不准人看。
「你那日是故意說話激我,叫我跟你到東廠纏著你的。」
「因為這回殿下向老祖宗『低頭』,便是殿下也不能直接吩咐老祖宗,故而我這幾日纏著你,叫他以為我的行徑是為了重回司禮監。他現在有來有往賣個臉給殿下,將我再調回去上值。」
陸斜狠狠瞪祁聿,「你順便以此將我從你身邊拖走。」
「祁聿,你是不是人,一點人情也沒有,全是算計。」
祁聿食指撥開陸斜摁著文書的手。
「是殿下叫你留下,不是我。要是按我,你早該滾了。」
「留你我還得順著老祖宗心思處置,也不容易好不好,快回去吧。」
陸斜氣的並不是這,但陸斜不提她也不想提,又不是什麼好事。
果真陸斜長大了有力氣,她一用力還沒撥開人,屈指叩叩他指背,示意人抬手。
「在老祖宗眼裡你我水火不容,會演戲吧,會就演好點。真別在他面前叫我受過,我年紀漸長身子不好。」
陸斜手倏然無力,被祁聿從文書上掃下去。
身子不好......他看向祁聿頸子那道傷,新愈的粉淡了,左手傷也好了。但他瞧見祁聿左手力道不行,從頭至尾也沒積極治療,根本不在意自己廢不廢。
這種不死就是活著的想法,不可能叫人身子好。
「我回來連老祖宗都知道以你性子會恨死我,為什麼因為殿下你就能容了。」
他其實以為自己回來會被祁聿打個半死,或者完全不待見他。可祁聿並沒,除去叫他起身那段嚴苛了些,剩下時候祁聿對他一如往年。
祁聿不能理解陸斜回宮這事,但發生的她只能往前去圓、去行路,而非困在那一境心緒里無力。
語氣疏落堅定,再透著無所謂。
「我這輩子都不能原諒你回來,知其不可奈何,安之若命。我沒空恨你。」
人長大了總有自己想法,她別無他法罷了。
也多虧劉栩清楚她的心思,反倒給陸斜留了一命,不然照著宮內他們關係,陸斜早晚得死。
這傢伙是真的也不顧死活。
抬眼看陸斜,為了爹娘值拋去性命回宮,人還是有點血性的。
沒空兩個字簡直叫陸斜心底扎了一萬根針,他該多活不進祁聿眼底,叫他用這二字。
但祁聿不怪他,還如常相處已然是難得大夢,再多奢句就是他不識好歹了。
祁聿朝他勾手,陸斜只覺沒什麼好事,卻還是塌頸湊過去。
「下雨了,不日就要回宮,乖乖背書,回去皇爺親自判仿那日你與我賽一場。你考得好的我獎勵你。」
祁聿言語循循善誘,肯定不是好事,但一下又看不出他壞在何處。
與祁聿賽一場......這就像讀書人曉得某人乃狀元之才,偏懷著較勁想迎上去痛快比一場,無論輸贏都暢快的那種。
還有祁聿的獎勵......這人言而有信。
陸斜搖頭:「你不是好人,每個字都是好字,但你必然又在盤算。」
可是他就算知道祁聿盤算什麼,也心甘情願照著祁聿所想去行。
他提眸將人籠眼底,這人怎麼這麼可怕,將人心算計到如此地步。
祁聿支著下顎笑:「你愛背不背,但我賭你會用盡全力與我在陛下面前爭一回頭名。」
祁聿笑得淡又輕鬆,氣息都沉靜舒爽。沒有對陳訴、對劉栩那種時時刻刻周全。
陸斜就覺得祁聿是嘴硬。
跟著笑:「我都是你給的範圍,哪裡考得過你,你將我放在與你一爭的位置上是不是高看我?許之乘、庚合他們呢。」
「你家出歲便啟蒙,經史堆里泡大的,他們與你只有年紀之優,並無內里充實。我不覺得他們會贏下陸詹事的兒子。」
又是他爹。
祁聿對他爹到底是捧得多高。
「你常將我爹掛嘴上,你要是沒入宮,難不成還想做我爹的門生不成。」
這話將她思緒拉回八歲,陸詹事在祁聿捲紙上留下『尚可』二字之時。
少想到那時、那人了......
她心口一陣脹塞:「是,祁聿若行正經科考,必會拿著文章登你家府門求做陸詹事的門生。以祁聿之才,你爹不會不收。」
這等正經以大名相稱,可見祁聿於他爹的殷切期盼。
可現在不行,他婚書都燒了,祁聿門生就做不了,倒能做一家人。
但那時不知祁聿生辰八字,那一半都沒填......
陸斜摁住眼底狡黠:「不然你哪日休沐,將你的生辰八字......跟文章,在我爹墳前燒了,看我爹託夢收不收你?」
要是祁聿親自燒自己名帖,爹娘面前比他私寫的可有誠意多了。
又加著文章投他爹所好,這婚事不應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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