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疲倦掀眸,心境平和道:「一會兒就回,我不會同您置氣的,您也莫拘著自己。」
劉栩只當祁聿此刻不想同他相處,人偏要走也能理解。
黑臉指著祁聿掌家,「貼身好好伺候,他回來熱了咳了受板子去。」
「瞧著時辰給他換個手爐,帶兩三雙鞋襪,仔細冷著給他換。」
祁聿對此事無巨細仿若不見,朝門一動,門外立即有人將棉帘子掀開供她出入。
陸斜坐在火旁的案桌上批看內務,忽然一人來報。
他將人傳進來,叫人說話時還鉤著筆判看文書。
「方才東廠去煙花巷抬了個人進宮。」
陸斜手上失力劃髒文書,幾行字污得連不上內容。
他脖子僵半響才扭動,胸腔嗡震雜聲刺耳。
老祖宗終究是忍不下了......祁聿在他眼前晃,劉栩那個畜牲又能再忍幾日。
喉嚨淤塞才凝動,門外一聲又叫陸斜難堪的話反落腹中。
「祁秉筆說月末要與內閣開年末朝議,現在除去御前上值的,司禮監眾掌事手中事務暫時擱置,即刻回經廠核計兩京十三省六部的詳冊。」
陸斜口中腥鏽倏地躥進鼻腔,嗆得他眼底略微膨脹了幾縷血絲。
自從祁聿搬進去,劉栩幾乎金屋藏嬌不讓人出屋,而祁聿此刻卻主動做議會給劉栩騰屋子......她活得真是太噁心。
鼻頭酸後,陸斜押一押嘔翻不止的濁氣,才堪堪穩定心神。
戾哼笑道:「回......他爹的宮,叫祁聿候著。」
他才與祁聿有生死仇怨,現在不宜太熱切。陸斜心急如焚在西廠墨跡半個時辰,才悠哉游哉出門。
特意吩咐行程慢些,想在眾人眼中殺殺祁聿威勢。實際他摳緊轎子,恨不得一人一腳叫他們跑起來。
磨磨唧唧到經廠,進門瞧見漫天大雪裡祁聿跟陳訴並坐在院中,兩把椅子中間置個火籠子,身後有人執傘擋雪。
祁聿穿得奇厚,將三尺多寬的壽字寶座嵌個實,腳下踩個燒了碳的腳床。
抬手正指揮著身前內侍給她堆雪人玩,一人高的人像就差個頭了,這人衣裳是司禮監職服......她這堆得是誰。
祁聿舒眉展顏玩得很是開心。
身旁掌家換拿一冊文書,躬身請問到祁聿身側。
「再是戶部的帳,秉筆,算盤要麼,還是讓他撥。」
後頭一人冒出個頭示意給祁聿瞧。
她餘光輕輕掃眼,抬手接過一把暖玉做的算盤擱膝頭。
「你讀,一起。」
又瞧眼剛進院的陸斜,他一身竊藍嵌著銀線盤繡流雲文斗篷,裹著修竹身形。
他挺闊開肩胛如陽煦山立,單手扶著腰上繡春刀,洋洋灑灑少年氣息直逼進眼底。
短暫對視她莞爾垂眸到膝上,指尖漫不經心撥了一下算珠。
祁聿掌家點頭,翻開文書。
「這是十三清吏司的第一本,寧成二十二年一月禮宴、祭祀、雜計共六十七萬八千九百七十四兩二厘;撥向遼東邊牆、雲南上四關軍費一百二十萬兩現銀,衣裳、糧草、兵馬、武器共計六十八萬兩......」
祁聿算盤撥得好好的突然皺眉,朝前吩咐:「那個下巴褶捏出來,不許美化老祖宗,一會兒我要踹的。」
「對,就這樣。」
「營造戰船七艘兩百六十九萬兩五千零九十四兩,配用武器共計四十一萬七千一,建造商船三艘七十八萬六千四......」
祁聿掌家並未停聲。
陳訴從文書中輕慢瞥眼身旁,神情疏淡的又移眸到手中。
陸斜曳眉,祁聿雖同人講話沒看算盤、指尖也沒停,算盤聲兒急卻不亂。
她雪中攏衣,指尖撥得玉珠子簡直就是副絕景。一邊玩鬧、一邊正經辦差,竟還有她這種一心並幾用的人。
他眼底將人深深再籠個幾眼,提步朝廳內去。
宮門下鑰前一個時辰,他聽到門外算盤聲中祁聿輕聲吩咐。
「去替我叩問老祖宗安,問他今日給備的什麼飯菜。」
陸斜頭疼地掐住額角,胸腔又於口濁氣不上不下將人心口頂得疼。
祁聿叫人去問老祖宗完事沒......
桌上庚合跟許之乘對眼瞭然,又默默垂頭在文書里。
兩刻後院中有人回來答覆:「老祖宗......」
祁聿斬人話:「叫他敞著房門透透氣,我去趟戶部就回。」
陸斜從雕花明窗瞧向經廠院子,只見祁聿扭頭看身側人算盤,再雙眉顰蹙地從幾個承盤裡拿出六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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