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錯。」白琮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折騰了這些年,他也實在累了。
「原是要給你個教訓的,但朕不想靖之在九泉之下怨朕食言。」皇帝並未降罪,只是盯著手上的血玉扳指看,「你且收拾些細軟,大軍半月後回朝,隨朕送完靖之最後一程你便離宮罷,此後宮中再無賢妃白氏。」
大軍凱旋,本是值得慶賀之事,但因主帥戰死全軍縞素,將士們面上不見喜色。
新帝親率百官至城外相迎,看到那輛載著棺槨的車駕停在面前,素日沉靜睿智的帝王神色凝重。
不遠處的城牆之上,白琮一身素白,看到棺槨的那一瞬,他再也沒忍住,跪倒在地,手捂著嘴極力掩飾住自己的哭聲。
沒有人知道,那一天,皇帝手上那枚陪伴了他近二十年的血玉梅花扳指隨著定國公賀綏的棺槨一起葬入了陵墓之中……
第二章
蕭恪醒轉之時神智尚不清明,方要撐著起身被大力按壓回去,還未及細想腰臀處便傳來一陣細密劇痛,緊跟著宦官尖細陰柔的嗓音就傳入耳中。
「郡王爺既醒了,陛下叫奴婢來問,您可知錯了?」
見蕭恪只抬頭有些愣愣看著自己,那宦官抬手示意杖責暫且停了,微微躬身壓低了聲勸說:「郡王爺,楊大人這事牽連甚多,又犯了諸多忌諱。這次陛下是鐵了心。老奴勸您不要拿寧王府滿門榮華犯險。」
身上和額頭都傳來陣陣疼痛,但蕭恪盯著那老宦官的臉卻有些出神。這人是先帝身邊得力的大太監裴東安,先帝暴亡之後他就殉了舊主,死了已有幾年了。再聽他提起楊煥致的名姓來,蕭恪有種不可思議之感。他分明已在得知了賀綏死訊後自盡了,醒來發覺自己未在閻羅殿,竟是重生回到了少年時。
「微臣口拙……一時冒犯天顏,只是臣方才並非是楊煥致求情,而是全心為陛下考量。勞裴總管代我向陛下陳情,再給臣一次機會。」蕭恪心思瞬動,回憶了當年個中細節,忍著身上的劇痛,托裴東安向齊帝陳情。
「郡王爺聰慧,奴婢便再去替您試上一試。」
「有勞……」趁著裴東安進去稟報的功夫,蕭恪方得片刻喘息,心中卻在思索著應對之策。
建和八年,戶部尚書楊煥致因逆謀之罪被革職下獄,究其根本不過是些陳年舊帳再加上刻意構陷。楊煥致是已故三朝元老楊太師之子,手握戶部實權,又是個剛正不阿的清官,今時問罪不過是為著他同賀家的交情罷了。
上輩子,蕭恪在這位楊大人獲罪下獄之後也去天子跟前求過情,那時他自認在先帝心中尚有幾分臉面,卻不料惹來一頓杖責。而裴東安也與他說了同樣一番話,蕭恪之後便沒敢再開口求情。服軟告罪後齊帝又登時變回了那個溫柔慈祥的伯父,不僅留他在宮中養傷,還日日親自來探望。只是放他出宮時,楊煥致滿門已斬,賀綏不知內情還與他大吵了一架,也是自那時他二人逐漸生分。
現下想來,那不過是齊帝離間的小手段罷了,賀家和寧王府同病相憐,他和賀綏一同長大的情分齊帝不會不知,更不要說他初時為了打消齊帝的忌憚,曾表露過納賀綏為男妻的想法,細想也知道齊帝不可能放任他們如此要好。
如今重獲新生,蕭恪自不能再放任事態如上輩子一樣發展,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了自己眼下的困境並救下楊煥致一家。
正想著,裴東安已面上帶笑折返回來,指揮兩邊內監將蕭恪扶起。
「郡王爺,陛下宣您進去呢!」
「多謝裴總管。」蕭恪記不得先前挨了多少棍杖,只覺得腰臀火辣辣得疼,邁開步子走一下身子都不由往旁邊歪,還多虧了裴東安在旁邊扶著才沒摔下去。
齊肅帝這崇政宮他來過多次,即使閉上眼他都不會被絆倒,上輩子太子繼位之後一把火焚了這座宮殿,蕭恪在裴東安攙扶下輕車熟路走進內殿。
「微臣…參見陛下。」蕭恪咬牙忍著痛跪倒在御案之下,只是隔了許久齊帝也不叫平身,大太監裴東安在旁伺候研墨,他眼中帶著一絲同情打量了下階下跪著的少年,卻沒有貿然開口替他周旋幾句。
蕭恪前世伺候這位多疑暴虐的帝王近二十年,如何不知他的脾性。此刻齊帝不開口,他便老實跪著絕不多說一個字。
雙膝久跪一會兒便感覺如細密針扎般的疼痛,豆大汗珠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蕭恪前世雖已習慣病痛,但這幅身軀終究是個瘦弱少年,又剛受了杖責,已是有些撐不住了。
裴東安瞥了一眼,俯身雙手接過齊帝批完遞過來的奏摺碼放好,小心詢問道:「陛下操勞國事一直未歇息,可要奴婢傳些茶水點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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