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是隨行監視的范圭,還是身陷囹圄的楊煥致此刻都只覺得後背發涼。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楊煥致的回答在蕭恪的意料之中,本就是個拎不清的偏執性子,氣節清譽看得比命重要,殊不知人死燈滅,任你活著時如何盛名在外,都阻不了死後被旁人構陷,還不如留著命想辦法解決。蕭恪對於這種動不動以死明志的人最是瞧不上,活著時都做不到,還指望著死後有人不計代價幫自己不成?!
「說得好,可惜都是廢話。楊大人是兩朝元老,下面的人怕傷著不體面,這才沒動你。可進了詔獄,總歸要付出些代價,尤其像楊大人這樣頭腦不清楚的文人……」說著將那男孩拉到自己身邊細細打量了一番,感慨道,「這孩子眉清目秀,不知日後長開了是像他爹還是娘……本王依稀記得,柴晉柴大人是當年的新科狀元,是楊大人的得意門生,只可惜造化弄人讓柴大人英年早逝,若是他的遺孤出了什麼事,楊大人可會內疚?」
「卑鄙!」老者再難掩心中怒火,拍案而起,咬牙切齒痛斥蕭恪,「先寧王一生光明磊落,怎會生出你這等沒心肝的豺狼惡徒?!家門不幸!朝廷不幸!昏君佞臣,蒼天無目!!」
即便被楊煥致賭咒謾罵了一番,蕭恪神色不便,他拉住男孩的手掌翻過來。
「小公子平日裡勤讀詩書,這手都摸得出繭子了。日後可也要效仿令尊入朝為官?」不過是幾歲的孩子,指腹處已長出一層薄薄的繭,可見是終日刻苦,只可惜前世這孩子最終還是赴了其父後塵,英年殞命,實在可惜。
楊煥致臉色一變,繞過來就要把孩子搶回來,守在牢門口的獄卒趕忙衝進來將人往後拖行按住。
「蕭恪!那還是個無辜幼童!你簡直喪心病狂!」
「楊大人,本王還沒做什麼呢!問一問都是喪心病狂,您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蕭恪轉回來寬慰那男孩,他的神情顯然是認識楊煥致的,因為獄卒的暴行他顯得有些驚惶,「別怕,告訴哥哥,你可識得面前這位老先生?」
那被嚇壞的男孩聽到蕭恪問時誠實地點了點頭,楊煥致阻止不及,在旁深深嘆了口氣。
「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男孩看到老人泄氣的模樣,有些驚慌失措看向周圍人。
拍了拍男孩的手背以示安慰,蕭恪伸手握住了男孩左手,五指相扣緩緩舉起。
「楊大人。」他喚了一聲,楊煥致聞聲抬頭看了過去,見蕭恪同男孩五指相扣不知要做什麼,眼中露出迷茫神色。
「啊啊!疼!唔啊!」
蕭恪笑著收緊五指,男孩頓時疼地喊出聲來,可緊扣的五指讓他無法掙脫,在場之人包括洪喜在內都臉色一白。
「楊大人可想好了?若是直接換拶刑的套子來,只怕柴小公子這手以後連執箸都做不到了。」蕭恪只夾了數息便鬆了手,但男孩身子嬌弱,左手五指已見紅腫。
「你究竟想做什麼?」楊煥致又問了一遭,只是比方才問時泄氣不少,也沒有那股孤傲清高的風骨了。
蕭恪笑了一聲,半真半假地笑道:「楊大人身上不僅背著柴小公子的安危,還搭上了本王的命,若不是實在無法,誰也不願意去為難一個無辜幼童。楊大人仔細想想,是你的氣節和名聲重要,還是柴小公子的安康要緊?」
「……」
蕭恪倒是耐著性子等楊煥致『回心轉意』,那邊范圭卻沒閒著,見人不答應便威脅道:「楊大人可想好了?王爺的耐性可沒那麼久!到時候拶棍一上,您再想反悔可就晚了!」
「給我紙筆。」
那頭范圭剛叫人去取筆墨紙硯,蕭恪便抬手攔了他們,「紙筆就不必了,洪喜。」
洪喜自懷中取出一柄短匕以及一方雪白的絹帛,走過去放在了楊煥致面前,老人立時明白蕭恪的用意,二話不說將絹布攤開在面前桌案上,拿過那短匕在右手食指一划,頓時血流出來。
血書,才見情真意切,更能取信群臣。范圭在旁靜靜站著,打心眼裡有些害怕這個少年王爺。
他本是皇帝派來監視督促蕭恪的,為的就是怕蕭恪徇情或是假意令楊煥致服軟欺騙皇帝,再則也是不信蕭恪能有這個本事,故而叫他來幫忙料理此事的,可范圭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今日這情狀,他來此都好似多餘一般,不僅半點沒幫上忙,反倒讓著半大孩子驚嚇了幾次。又見他心思縝密,安排如此滴水不漏不說,對待一個孩童尚能這般冷血殘忍,實在不免有些膽寒。
直等著楊煥致將那血書寫好了,洪喜過去雙手捧了回來遞到蕭恪面前,范圭站在他身後偏頭細看,末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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