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既能夠滲透北境事務多年,不該是急躁短視之人,自然也不會因一時慌張而出昏招。
蕭恪卻搖頭道:「不,恰恰因為是我來查燕州之事,對方這法子反倒不算是昏招了。」
「何意?」
「無論我是帶著證據回京問罪霍奇,還是將其就地格殺,都是里外不討好。」蕭恪剛剛在茫茫思緒之中理出了一條,順著這個思路往後延伸,一切倒更說得通了,「這幕後之人通敵叛國恐怕…不為私利,而是報復。報復龍椅上的這個皇帝嫉賢妒能,殘暴不仁,所以他要毀了皇帝的江山,而我是皇帝的走狗,身敗名裂便是這人給我鋪好的路。」
「何人?」賀綏眉頭緊蹙,一言不發。蕭恪越是說得清楚,一切便越是合理,他分得清其中利害,自然更為蕭恪的處境懸心。
「不知,但……多半是親人曾受過皇帝戕害,才會對其恨之入骨。如此想來……這個人多半該是姓蕭的。」皇帝戕害手足、迫害賢臣,繼位那些年弄得朝廷人心惶惶,恨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但會恨到將親近皇帝的蕭恪也捎帶上,並能夠串謀北燕,在程昌年眼皮子地下搞事而不被察覺,多半地位非同一般。
細數朝中最恨皇帝的當屬寧王府和撫寧侯府了。此刻恰巧知曉一切並懷疑朝中有通敵之人的是他們倆,可若是這消息被朝中其他人,亦或是皇帝知曉,那麼最先被懷疑的無疑是他們兩家。而蕭恪無論是回朝如實稟報霍奇罪行,還是就地格殺,都會招致程昌年記恨,或是皇帝的猜忌,無論報與不報,他在朝中諸多黨派權貴朝臣眼裡都不討好。
賀綏越想越覺得心口堵得慌,比起日後自己被懷疑,他更憎惡於這設局之人的狠毒。
蕭恪卻在此時伸手撫平賀綏緊蹙的眉頭,寬言安慰道:「阿綏別擔心。若是換了旁人自然是吃力不討好的圈套,可我不會讓幕後之人如願,反而有點感謝這人送上的機會。」
「怎麼說?」
蕭恪沒答,反而有些俏皮地沖賀綏眨了瞎眼,故意賣關子道:「等見過了程昌年,我再細細告知阿綏。這事成與不成,還要看這位安北節度使腦袋靈不靈光。」
「好。那我們何時動身?」
「明日。」
第八十六章
「公子辛苦。」
梁硯秋辭了侍衛統領裴正,準備回自己的屋子早早歇了。
今日跟著蕭恪奔波了一日,大抵也是見了太多次這位主子爺變臉,他都些難以招架,更不用說直面蕭恪的霍奇和寧家人了。有那麼一瞬,梁硯秋甚至想給對方點個蠟小小心疼一下子。見識過了蕭恪的厲害,如今的他是真的斂了心思,安心侍奉在蕭恪身邊,也篤信對方能夠助他報家仇。
如今已快入冬,燕州這邊白日或是正午還好,可每日早晚最是寒冷。梁硯秋攏了攏身上的棉襖,用棉襖上的風毛蓋住被凍得有些疼的脖子,一邊搓了搓胳膊一邊加快了回去的步伐,可走到半道,他就被人喊住了。
「這位大人。」
梁硯秋轉過身,見是霍家那位四公子叫他。雖說二人明面上都是蕭恪的男寵,但私下裡是個什麼利害關係,蕭恪早就叮囑過他,對這位霍四公子自然是表面客氣著。
「霍公子,在下只是王爺身邊的近侍而已,並無官職加身,當不得公子這一聲大人。」
「也罷。只是不知你我年歲長幼,那便冒昧喚一聲梁大哥了。」外面的風是極冷,張口說了這幾句話的功夫,肚子裡就灌了不少涼風進去,霍子溪攏了攏棉衣又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梁大哥若不介意可否讓我去你那裡坐坐?」
雖說霍子溪昨日才被其父送來得十分突然,但這驛館之內空餘的屋舍不少,還是給他安排了住的地方。
「……請吧。」梁硯秋和霍四公子交集不深,打照面攏共也就兩三次,話都沒正經說過一次,其實他是不願意霍子溪去他那兒做什麼的。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位霍公子言辭謙和,舉止也無半點不妥,他一時拿不準蕭恪對這人的態度,便也不好拒絕。
驛館的小屋內沒有地龍,但蕭恪也沒苛待梁硯秋,屋裡一樣能燒得起煙少的銀碳。
白日屋裡一直沒人,便是剛燒上碳也沒那麼快暖和。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便誰也沒脫外面的棉襖,梁硯秋讓霍子溪先找處地方坐下歇著,夾了根熱碳到小爐上,又提了茶壺夾在那小炭爐上煲著,待一切拾掇停當了他才挪了個凳子過來面對著霍子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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