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晏璋是為那兩人身份要斬盡殺絕,牧封川或許都不會有太多心裡波動。
聽晏璋又開始老生常談,說自己心軟,日後容易吃虧,牧封川腦子一熱,下意識道:「師尊,您覺得那兩個人或許會給我帶來麻煩,所以要殺了他們,可我呢?」
他忽然抬頭,褐色的眼眸顯出一種如寶石般的光澤。
他道:「如果僅僅因為是麻煩就要剷除,如果你給我帶來麻煩,又或者我成為你的麻煩……」
唇瓣顫抖兩下,牧封川瞳孔猛縮,再也說不下去,蓋因晏璋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簡直比剛才滿身殺氣還可怕!
一股凝滯的氛圍以兩人為中心朝四周蔓延。
連小島附近的海水,似乎都被這股氣氛影響,變得無比平靜,宛如一片死水。
牧封川垂眸。
他知道,自己不甚打破了某個界限。
本來,人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一個成熟的人,哪怕無意窺探到那些陰暗,也應該學會閉嘴。
就算他發現晏璋本性中那絲冷漠又如何?
只要他們不站到對立面,就能永遠當一對相親相愛的師徒,萬一真有對立的那天,也可以水來土掩嘛,提前戳穿有什麼好處嗎?
從這點看,晏璋說得倒是沒錯,自己的確天真了些。
牧封川苦笑。
或許是他強求了吧,如果是關係一般的朋友,牧封川反而能夠遵循成年人的社交定律,點到即止,可一旦真接納一個人的靠近,就不禁想將人里里外外琢磨個仔細,不放過一點兒可能造成傷害的未來。
他耷拉著腦袋,簡直恨不得將頭塞到海水裡冷靜冷靜,又或者給他一個時間轉換器,撥到一切未發生前。
接下來會如何?
把他這個逆徒逐出師門?
說來,雖然修真界的師徒堪比父子母女,可就是真父子,也沒有要一方為另一方無私奉獻、不計個人得失的道理。
自己真是糊塗了,好端端的問這個問題幹嘛,無論從哪方面,晏璋這個師父當得都沒話說,甚至比他上輩子的親爹都靠譜,這樣都不滿足,真要去找故事中那種二十四孝好爹麼。
牧封川給自己一通心理建設,決定岔開話題,揭過這件事。
為沒有發生的事杞人憂天什麼的,實在太蠢,他這是撿了李持波的降智光環不成?
「金棠派估計會為蔣冥馭找我麻煩,不過最怕還是鶴鳴真人——」
牧封川一抬頭,正要若無其事把話題引到如何應對金棠派上,然一掀眼帘,眼珠當即瞪圓。
人呢?
啥時候跑的,你吱一聲啊!
第107章 你騙了我
夕陽西下, 夜色四合,展宜朱從走廊拐角轉出, 正見一個灰色的影子立於檐下。
她驚訝後退,發現對方沒有掩藏氣息,方反應過來,分辨後道:「牧道友,何時回來的,怎站在此處?」
牧封川側臉看去,半邊臉從暗面破出,露在昏黃日光下。
展宜朱腳步半抬,怔了一怔。
「嗯……才回來不久。」眨了眨眼, 牧封川揚起嘴角,好似沒發現對方停頓。
他上前兩步, 從廊下走出,氣息平和,眉目含笑,方才詭譎氛圍宛如薄冰消散。
見展宜朱依舊面露一絲疑惑,嘴唇囁嚅, 牧封川搶先一步奪過話題:「不知我上次建議,道友可曾做了?此次離宗太久, 已不便耽擱, 若道友依舊不改決心,我們明日便出發吧。」
展宜朱被打斷,登時忘了剛才那點兒怪異, 眼神躲閃道:「這、這個……」
牧封川笑容一淡道:「我明白,越是關乎親近之人,越容易畏手畏腳, 難以下定決心。」
展宜朱聞言鬆一口氣,苦笑道:「讓道友見笑了,若是殺敵遇魔,我自可拔劍,絕不留情,但此事畢竟關乎我爹……」
她眼眸露出一絲掙扎。
牧封川點點頭,眼波微起,好似想到一些事,忽生幾分感同身受,一時也陷入沉寂。
太陽漸漸落山,微涼的夜風從兩人中間穿過,以他們二人的修為,這點兒溫度變化自然完全不是問題。
可或許是心境影響,兩人竟同時顫抖了一下。
「道友還是要早做決定。」牧封川垂下眼帘,似乎在勸解展宜朱,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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