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力量,只需換個方向,就能輕易要了她性命。
分明她已經是沒有了生命的執念,卻也是第一次直面消逝的恐懼。
蘇柳咬咬牙,一跺腳,旋身潛回了湖底里去。
而在岸上的留守青年,這才從眉眼間流露出些許肅穆和出神。
打從猜出了真相的那一刻,暮從雲就打心底里泛起了一絲不安。
他們這些人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較為普通的視靈者,也被稱為陰陽眼,他們僅僅只是能夠看到執念,卻無法溝通,異象局的大部分員工都屬於這一類。
而另一種則是數量較為稀少的通靈者。
他們不僅能夠看到執念,還擁有著畫符、煉器等制約執念的力量,能夠溝通陰陽,也能斬殺惡念。
因此在通靈者里,就免不得有人自視甚高,甚至想出了豢養執念為己所用的方法。
異象局統一稱呼他們為「驅靈人」。
暮從雲的父母……就是在一次抓捕驅靈人的行動中殞命的。
雖然那是異象局對他父母下的命令,卻也是他父母自己的選擇。
他們接受不了抹殺那些被馴化豢養的可憐執念,在收網的時候,卻在驅靈人的驅使下,被這些他們捨不得殺死的執念反噬。
暮從雲這數十年來,林林總總收集了很多關於驅靈人的消息。
其中有一條傳聞就是——
驅靈人的邪術能夠囚禁靈魂,再催化其墮化惡念,為他們所用。
蘇柳的靈魂被囚禁在湖底,會不會和他們有關係?
二十年前囚禁蘇柳的人,和十六年前害死他父母后潛逃的驅靈人,又會不會認識?
他這邊還在放空走神,那頭蘇柳卻已經從湖上飄了過來。
她死死咬住下唇,蒼白浮腫的臉上面色猙獰,漆黑雙瞳里更是不加掩飾的恨意。
暮從雲把他的流光招了回來,蘇柳卻沒有第一時間和他說些什麼,而是在靠近湖岸的泥土上,用手指戳畫著一個圖案。
暮從雲湊近了些看。
「我的屍體上……被畫著這個。」
她潛到湖底,看見自己的屍骨還維持著生前替羅則解開水草的動作,屍骨的雙手抱在胸前,頭顱上仰,視線正對的方向,是頭上遮蔽天日和陽光的成片荷蓮。
而她的身邊空無一人。
只有一張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符咒,隨著水波悠悠飄揚。
面對女孩有些期待的目光,暮從雲沉默片刻,老實巴交:「……這個真沒見過。」
無論是紋路,走向,乃至繪符的起落筆,他都沒有任何印象。
「……」看向他的目光徒然變得危險起來。
只是離開了他身邊一盞茶的功夫,執念就重新被怨氣所籠蓋,她已經有了實體的身體仿若潛伏在黑霧之中的惡獸,瞬間變得極具攻擊性。
「行了行了,」暮從雲無奈嘆氣,「只是沒見過,又沒說不幫你。」
青年垂下眼眸,狀似思索,而後從身後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張白紙。
蘇柳默不作聲地盯著他。
她見過書里和電視上放的,這個時候驅鬼的人就應該拿出硃砂,然後在符籙上龍飛鳳舞上幾筆。
而暮從雲拿出白紙後思考片刻,從一旁的湖裡用手沾了一點泥土,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名字里的「雲」字。
寫到最後的一筆時還因為沒再多沾一點泥,導致那一點落得很淡。
蘇柳:「……」她看向青年的目光摻雜了一絲懷疑。
暮從雲卻沒察覺似的,他朝還蹲在岸邊的執念揚了揚腦袋,示意她拿過去。
「拿著它,你也能夠看到自己的屍體,把這個貼在那黃符上。」
「不過——」
「貼完之後會發生什麼,我可不敢確定。」
「到時候你就見機行事吧。」
一副「管殺不管埋」的模樣。
蘇柳的胸膛起伏不定,她拎著那張泥土紙,上邊的字已經因為泥水融了而開始模糊,而青年這會正在湖邊洗手,把剛剛沾的殘渣剩泥給洗去。
洗完手的暮從雲拍了拍掌心,站起來後卻發現她還在原地。
他好心提醒:「抓緊時間。」
不然一會異象局就該找來了。
但蘇柳不知道是不是誤會了他這「抓緊時間」的具體含義,她看了一眼手上那張已經被泥水糊得皺巴巴的紙,又狠狠瞪了暮從雲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