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緊了瓶身沉默片刻,穀子穆抬眼:「說實話,我完全沒想到『擺爛』是你。」
暮從雲的光榮事跡早傳遍了整個異象局, 現在局裡基本沒有人不認識他的。
「不重要, 」青年從手錶上抬起視線, 「記住我們的約定, 不能暴露對方的身份。」
暮從雲又向他伸手,示意他將執念交給自己。
青年生了一雙銳利的鳳眸, 尾端微微上翹, 是而抬起頭看他的時候, 有如利劍,仿佛能刺穿他所有的不堪。
——穀子穆握在瓶身的手微微顫抖, 他緊咬下唇, 面色動搖,看上去並沒有要把收容瓶交給他的意圖。
暮從雲挑挑眉, 又掃了一眼手錶時間,正要勸他不要浪費彼此時間, 就聽穀子穆深深嘆了聲,像下了什麼決心般,一口氣將那收容瓶推往暮從雲手邊。
「他叫周柏, 是我一個……朋友,」穀子穆坐下身來,儘量簡單地和他複述了一遍自己的述求,「請你幫他完成心愿, 送他去輪迴。」
青年簡單掃了一眼收容瓶上面的標籤。
——「收容物0257號,污染程度:偏高」。
是個靠前的編號,這個執念被異象局收容的時間很早。
穀子穆也沒催促他動作,而是緩聲說道:「我其實在靈意上找了你很多次……但你一直沒有上線。」
「靈意上找過你委託的人告訴我,你能淨化執念身上的怨氣,也能幫他們轉生,所以……請你幫幫我。」
暮從雲的指尖在桌面上輕叩著,半晌,他嗯了聲,接過那個收容瓶,語鋒卻驀的一轉:「我很好奇,淨化怨氣,送去轉生,這事你們不也辦得到?」
青年一雙狐狸眼微眯了起來:「這個執念編號靠前,而且並不是重啟編號,按理說——」
異象局不會無緣無故保存它這麼多年。
穀子穆放在桌上的手倏然攥緊,他垂著臉:「是,他已經被帶去淨化了很多次……但每一次都失敗了,因此污染程度也一步步上升。」
「後來有個資歷老練的前輩接過了淨化的工作,他在那次淨化中短暫恢復了神志,然後……他點了我的名字,指明要我替他淨化。」
暮從雲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原則上,親朋是不被允許參與相關流程的,但局裡嘗試了很多次都沒有辦法,所以最後一次淨化的機會……交給了我。」
「——再失敗,他們會讓人當場將它抹殺。」
多次淨化失敗,這個執念已經快要墮化成為完全的惡念。
暮從雲問:「所以你是害怕失敗,還是不忍心親手送他上路?」
穀子穆始終低垂著臉,良久,才自嘲般笑了聲:「可能都有吧。」
「你也知道,局裡的淨化工作,都是先讓淨化師為他們洗滌怨氣,再送入特製的陣法裡,親眼看著朋友在面前痛苦掙扎……我……」
——他做不到。
青年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穀子穆似乎刻意隱瞞了很多信息,但這是他承諾對方的事,於是暮從雲點點頭,就要打開瓶身將執念放出來帶走。
卻沒想穀子穆反應很大地攔住了他:「你要在這裡打開?!」
「?」暮從雲莫名其妙,「不然呢,你怎麼把收容瓶帶回去?」
「我……」穀子穆一時有些啞口無言,「那你要怎麼把他帶走?」
青年指了指自己的手錶,示意他有方法,穀子穆頓了頓,忽然站起身來走到包廂門邊:
「……那你將他轉移過去吧,我先出去等著。」
——擺明了一副不想和對方見面的模樣。
這麼看來,他和這個執念不像朋友,倒更像是仇人。
暮從雲當然也不無不可,委託人的意願為大嘛,等穀子穆出去後,他打開收容瓶將那一團黑霧圍繞的人影放了出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它收進了手錶里。
剛得到自由沒兩分鐘就被禁錮的惡念掙扎無果,被手錶的主人無情地用流光加固了一番陣法。
完成一切後,暮從雲才推了包廂門出去,時間剛過去了兩分鐘,穀子穆面上的痛色還未散去,就一臉震驚地抬起臉來看他:
「就……就完事了?」
他連分別的情緒都沒有醞釀完呢!
暮從雲頷首,把空蕩蕩的收容瓶還給他,穀子穆面色有些恍惚地接過,就見青年急匆匆落下一句「有事先走了」,轉眼不見了身影。
執念本身並沒有重量,空瓶和原來的也無甚區別,但穀子穆垂眼看向手裡冰涼的收容瓶,在包廂門外又靠了一陣,良久,他無力地閉了眼,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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