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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霧不由彎起唇角來:「西決,可真是一個浪漫的地方。」

玄意視線在她唇角的弧度之上許久,而後看向火紅的霞光:「在他們心中,九川峻的霧氣是整個西決最美的風景,是隱於雲層不見世人的神女,更是獨屬於西決的福澤,也是,你的名字。」

九霧的笑意凝結在臉上,她怔怔地看著遠方天際,紅霞倒映在杏眸中,朦朧又濕潤:「我的名字…」

她是被一葉孤舟自溪流飄蕩到金江鎮的孤童,是無父無母風餐露宿的乞兒,當時她全身上下,只余脖間帶了一把刻了字的小銀鎖,幼時她不識字,用銀鎖去當鋪換了幾個銅板,當鋪的夥計告訴她,銀鎖之上是「九霧」,因她是個冤大頭,還好心的將那二字寫下來送給她。

她不知「九霧」是什麼,甚至不知它能否算個名姓,卻因只知曉這二字是如何筆劃,便將它當做自己姓名。

原來,這真的是她的名字,很美的名字。

「玄意,我,我找到我的名字了!」九霧拽著玄意的袖擺,連師兄也不叫了,言語中因激動而帶了些磕絆。

玄意任由她抓皺了他的衣袖,伸手將她眼尾的濕意抹掉,勾起唇角,眉眼中帶著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寵溺:「沒錯,九霧,九川險峻的九,霧起福澤的霧,很好聽,也很美。」

「我叫九霧。」她大聲對玄意喊道,似覺不夠,又站起身面向懸崖。

微風吹拂起她的髮絲,彎起眉眼的少女被紅霞染上一層柔光與明媚,她高舉著手臂,對落日晚霞,對飛鳥鷹隼,對重臨世間的西決綠洲,高興地大聲喊道:「我叫九霧。」

九霧,這個不太像名字的名字,不是什麼別的東西,是她的名字。

坐在一旁的青年含笑看著她,狹長上挑的鳳眸溢出許多情緒,又在九霧看向他時,盡數收斂,想說的話有很多,話到嘴邊又都化成了一句:

「九霧,離開這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知道,她前日便已經能盡數掌控劍骨之力,不曾離開,是因為他。

更何況——

藏在這裡的秘密太過沉重,或許她總有一日會知曉,但他希望,那一日可以來得晚些。

第78章

三日後——

「帝師大人,前方便是西決入口之處。」

漠獸曲膝,許墨白翻身而下。

趙淵恭敬道:「屬下們陪您一同進去。」

許墨白搖頭:「她與你們不相識。」

趙淵站在一旁:「既如此,若驚擾了姑娘就不好了,屬下們就在此處等待。」

說完,趙淵看向不遠處忘不見盡頭的擎天綠林,西決漠海無法使用靈力抵達,若非許墨白早已確定好西決所在方位,縱有漠獸,也無法在三日內抵達此處。

若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行至這數千里的荒漠中,竟真有如水中之月般存在著的綠洲神跡。

許墨白走到結界入口之處,還未開口,便見結界散去。

他彎起唇角,剛踏入那一片與漠海如同兩個世界般的土地上,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林中端坐著的玄衣青年掀起狹長的眸子:「聽聞觀星台的帝師精於棋道,來一盤?」

玄意的目光落在許墨白纖塵不然的長袍上:「此處方才下過一場潮濕的春雨,許公子的衣擺,髒了。」

許墨白垂眸看去,潔白的袍尾沾染到了草尖的三兩泥點。

「初見許公子之時,一身白袍雖作舊,卻是一絲瑕垢也不曾出現,如今你這新袍衣料名貴精緻雪白,弄髒了一角,便再難恢復如初。」

許墨白走到棋盤前,坐下:「玄意少主好雅興,亂世之中尋個僻靜之處,想來是不打算回仙門了?」

玄意勾起唇角將手中白子先落入棋盤中:「許公子棋藝精湛,這一局,不如就讓我白子先行?」

玄意落完子,許墨白執黑子送入局中。

玄意看向他,指尖又落一子:「多虧了許公子的信,若非如此,我也無閒可躲。」

許墨白目光落在玄意嘴角掀起的弧度之上,垂下眸子:「失了劍骨,玄意少主好似並不難過?」

「劍骨自然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但若失去它,可以換來其他更珍貴之物,不僅不會難過,還開心至極。」玄意似有所指地道。

許墨白指尖一頓,眸底泛起微微冷意:「我今日來,是來尋她的。」

玄意挑了挑眉:「許公子應該知曉,我用劍骨換得了何物吧?」

許墨白磨礪著指尖黑子,他打量著玄意,青年眉宇間絲毫沒有強撐出的故作輕鬆之色,他臉色蒼白,卻並不似剛失去劍骨那般病弱傷重,看起來……

像是一直被人無微不至細心照料著。

是她嗎?

許墨白呼吸一滯,心口酸澀。

玄意如今已失了劍骨,一個廢人,怎麼有臉面賴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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