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文重重陷進沙發里,頭枕著靠背緩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父母過世得早,是他們一手將我帶大的。我小時候很調皮做過很多讓他們頭疼傷心的事情,可他們還是一如既往愛我。我明白我跟他們隔了兩個輩分,他們大概率是會先我一步離開的。我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他們真離開了,我還是很難過。最愛我的親人從此徹底離我而去了。」
很難看到肖秉文有頹喪的時候,他的軍旅生涯給了他強健的體魄,同時也練出了他的韌勁,憑著這兩樣,他不說所向披靡吧,單他身上那股渾勁就能看出他從不把遇到的事當回事。
可現在才發現他也有脆弱的時候。他對她說得最多的就是,沒事兒,沒多大點事兒,在他的安慰中她無數次放平心態,而現在也該輪到她安慰他了。
張婉如往他身邊挪了挪想和他靠得近一些,可思索片刻,乾脆微微抬手勾上他的肩,腿一夸直接坐上他的腿。
肖秉文愣了愣,一雙被血絲染紅的雙眼看向她,用眼神詢問。
張婉如給他來這姿勢也不是說要跟他使使壞什麼的,目前的氛圍也不允許,她就是單純想和他靠近一點。
張婉如捧著他的腦袋,很認真告訴他,「你還有我和小戎,我們也是你的親人,我們……我們也會愛你。」
「愛?」他在心底默念這個字,而她說「愛你。」
或許只是出於對兒子的愛屋及烏,或許只是顧念夫妻情分,可「愛你」兩個字,卻在他心底輕輕叩響,又像一陣暖風,從身體的每個縫隙里灌進去,灌進五臟六腑。
他心底的沉悶著實散了些,面上卻沒顯,張婉如便以為這樣的安慰還不夠,她便又湊近了些抱住他的腦袋。
「我肩膀借你靠靠。」她輕聲說道。
大老爺們兒做這動作有點奇怪,他又不是小孩子,不過肖秉文卻沒反駁。他喜歡她柔柔對他的目光,喜歡她溫熱的身體和擁抱。
所以他便順勢摟住她的腰,身體往下坐,微微弓腰,將頭靠上她的肩。
肖秉文從小就沒了雙親,肖老爺子和肖老太太雖然對他很好,但畢竟隔了一輩。他有記憶起他們就是白髮蒼蒼的模樣,他們好像才是需要照顧保護
的人。他從小到大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快點長大,要強壯,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樣就可以保護他們。
也沒想過要靠誰,一路風吹雨打走過來,現在才發現有個肩膀靠靠也挺舒服的。不過他是真沒想到這個給他肩膀的人會是張婉如。
怎麼會是張婉如呢?那個渾身帶刺的女人,曾刺得他渾身疼。可現實就是她,他突然有種恍惚感,總感覺現在的一切都不太真實。
正這麼想著,就感覺她柔軟的手指在他腦袋上揉了揉,嘴唇貼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不要難過,我會疼你的。」
「……」
這下肖秉文是真沒忍住抬起頭來,對上她溫柔認真的表情。
我會疼你的。
這是……把他當小孩哄了?
第52章
肖秉文忍著笑,問道:「疼我?我一個大老爺們兒疼我做什麼?要疼也該是老爺們兒疼你。」
張婉如也是看出來了,這個男人偶爾會有一些大男子主義,她也沒反駁,應道:「行行,我不疼你,你靠著就好。」
肖秉文便又重新將頭靠上她的肩,而這一次張婉如換了個說法:「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肖秉文:「……」
這丫頭,誰要哭了?
不過這一次肖秉文沒反駁,他覺得這話聽著有些熟悉,好像她曾經也跟他說過。什麼時候呢,他想起來了,應該是兩人初見那次。
那一年肖秉文十九歲,一個月前才經歷過失去戰友的痛苦,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時光,戰友離去的陰影一直在他心頭揮之不去,班長也看出來了他狀態不對,提前讓他休了年假。
這一次的年假正好就趕上了梁文秀和張國棟的婚禮,肖家跟梁家是乾親關係,他作為梁文秀的乾弟弟自然要去參加。
婚禮在某個飯店舉行,現場很熱鬧,然而處在熱鬧的人群中依然沖不散他心裡的陰影,甚至讓他感覺到煩躁。他獨自一人去了飯店樓上,樓頂上有個露台,露台有一半伸出了樓頂邊緣,八樓的樓層不高,可若是從這裡掉下去也是非死即殘。
他卻假裝沒看到旁邊的禁止攀越提示,走到露台上坐下。
是初秋時節,經歷過一整夏的酷暑,氣溫漸漸回調,夜晚的風也染上了幾分涼意,在人身上吹一下能帶走大半體溫。他一身短袖,任由冷風颳在身上,仿若察覺不到冷。
黑夜在眼前蔓延開,天上的星星像散落了一地的米粒,夜幕低垂,似乎就在頭頂,一伸手就能夠到天上的星星。
明天又會是一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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