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著她,「趕緊上樓回去吧,病了還在寒風裡站著。」
她胸口起伏不定,裹緊披肩,「你怎麼來了?」
我舉起手裡的一包橙子,「不是昨天你說感冒了沒有味覺,想吃水果嗎?我找了幾個地方,終於買到了。」
她卻神色恍惚,「不是說叫你今天不用來找我了麼……我,我約了人。」
「我知道,我原本就想放在你家樓下鄰居家。」我說。她也真愛玩,感冒了還約人。看那神情,只怕是男人。
米婭進門就坐在床上發呆,屋裡亂糟糟的,被子一半懸在床邊,桌上到是乾淨,只是一個筆記本扣在旁邊地板上。我把橙子往桌上一放,「我走了!」
「啊!」如夢初醒的米婭抬起頭,「待一會吧,我好無聊。」
「你不是約了人嗎?我在這幹嘛?」我沒好氣地說。
「不是不是,你別誤會,我沒約人,我是……唉,本來是要出去,但人改主意了嘛,我能怎麼辦!」她拉起被子,狠狠丟到床中央。
「看來約你的人也知道你應該在家養病。」我說。
「不是!」她咬著嘴唇。
屋子裡冷得要命,又沒有暖氣,我讓她回床上,給她披上被子。我幫她剝了個橙子,又給她燒了點熱水,灌在一隻鐵皮水壺裡抱著暖手。我也有點冷,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順手幫她收拾地上的東西。
她呆呆看了會說:「你這麼會整理家,愛上你的人一定很幸運。」接著又促狹一笑:「不過我已經知道了。雖然不知道名字,但肯定有這麼個人。還是個國防軍軍官。」
我給她一個問號臉。
「你再裝傻?」她撲過來把我拖到床邊,「坐下,快告訴我。那個點歌的人是誰?就昨天,昨天有人給你點歌了!是一首鋼琴曲,點歌的人說他是駐紮在巴黎附近的一位軍官,沒有提名字。」
巴黎的軍官,還能是誰呢?昨天我沒聽廣播,試著練他給我的譜子,挺難的。但我又不希望他下次回來的時候我一首也不會彈,所以費了很多時間。
「他還說什麼了嗎?」我問。
「他說每天思念你,但你卻根本不在意他!」米婭立眉道。
「這不是他說的,這是你的話。」我笑起來。
米婭猴過來拉住我胳膊,「看來你挺了解他了,快說,那是誰?」
「是以前在維也納就認識的一個朋友,最近開始通信的。」
米婭等了半天,和我瞪眼,我一直沒有下文,她的表情凝固了,「就這些?一句話就說完啦?」
「你還病著,打聽太多有害健康。」我忍住笑說。
「救命啊!」她高喊,「一知半解才有害健康,我會好奇而死的!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在戀愛?他寫信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沒有,信里只是討論些正常問題。」
然後她不依不饒,問了幾百個問題,然後笑我,「事情已經完全清楚,你只是嘴硬,其實早就在戀愛。你提到他的語氣和表情跟提那個空軍完全不一樣。但是,你們也太保守了!我不信,你們互相就談論那些哲學。」
接著是一大通戀愛守則,然後又教育我:首先,我沒有一開始就告訴她,不夠朋友。其次,我錯過了點歌,這很不應該。儼然一副阿爾伯特娘家人的架勢。
「還有,下次回信時不能說你錯過點播,懂嗎?他會覺得你不在乎!」
說到信,我問她:「和你通信的飛行員如何了?」
「這段時間沒通信了。」她轉頭看了一眼收音機,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沒什麼呀,就是不想寫了。萬一他當真呢。」
我贊她謹慎。她嗯嗯地點頭。
屋子裡冷得我直跺腳,我打算回家了。
「不要回去,我太無聊了。我們出去玩吧。」她想了半天說,「最近有個墮落藝術展,我們去看!」
墮……落藝術展?什麼奇葩內容才叫這種名字?
米婭已經一躍而起,換了出門的衣服。在我建議下她吃了阿斯匹林。
換衣服的時候我聽到她對著鏡子說話,「難道,我不會自己去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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