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幾個店,發現樣式材料都好說,最主要的問題是,買不起。這個年代沒有人造鑽石,天然鑽石太貴了,做成這樣一個袖扣至少上千帝國馬克。雖然借父親的錢也能買得起,但我不想。
回來的路上,有些街道裝飾了新年的條幅、彩旗。空氣中,煤爐中的煙味混合著烘焙糕點的甜味。書店門口擺了賀卡和明信片。希t勒、戈培爾、希m萊等人的在最明顯的位置,旁邊是郵局。
「買郵票嗎?」郵局裡的人說,「最近到了80芬尼的,無論到哪裡,貼一張就夠。還有,這些20芬尼小面額的,方便短途。」
我買了20張,眼神落在一邊的小桌子上,上面有一排銀質小徽章,放在木頭盒子裡。其中有一個貓頭鷹樣子的,遠看像一隻雪白的鳥。
「2個帝國馬克一個,新到的。瞧,貓頭鷹這個,只剩這一個。」
回到家,有一封阿爾伯特的信。
「什麼時候送到的?」我問父親。
「大概兩個小時前?」
會不會,就是我在路上突然想起他的時候?我想著,打開了信。
這是剛到卡塞爾的時候寫的,那時他還沒有確定多待幾天。所以信里說,會不會他人都回柏林了,信還沒到。
「其實我甚至覺得,我根本沒回來,心還留在柏林。」他寫道。
他還說和舅母提到了我,「舅母比拉很高興。」
他舅舅不在家,所以也不清楚那位普魯士元帥的舅舅意下如何。
不同意又怎樣?我不服氣地想,如果阿爾伯特因為這些退縮了,那損失的是他。
他還寫了一些鄉間生活,說幫著種了花,還搭了葡萄架。
「種下了好幾種顏色的風信子,很快就能開花了。也許下次你來就能看到。」
「卡塞爾有大片草地,遠處是森林。這裡的雪沒有融化,在河邊我看見一隻半大的鹿,它的眼睛很溫柔,很像你。」
「我們寄信要走一段路到郵局,這段路你一定會喜歡,能看到遠處的山谷和丘陵。太陽剛出來時,尤其美麗。」
他的表達仍然是含蓄的,表達著隱約的、有節制的情感。我記得在以前的世界裡,有時候別人說我冷漠,說我不表達感情。那時候我也以為自己是個情感淡漠的人,現在想來,不是的。
深沉的真誠,在某些人看來是冷漠的。
語言不是表達愛的最好方式,真正的愛是來自那顆真誠的心。
只有真誠的心,才能才能觸碰到對方的心,才能去珍惜另一份同樣的真誠。
30號那天,我去學校查了些資料,回來後剛進家門,看到桌子上放了一束紅色玫瑰花,還有兩個禮物盒。
不是說31號下午的嗎。
我的心砰砰直跳,明知故問:「誰來了?」
「你沒碰到阿爾伯特?他去找你了。」
我馬上跑出去,由於不想再經過米婭家,我剛才回家時繞了路。地上還有殘雪。剛到噴泉的那個街口,看到一個穿國防軍軍裝的人。我馬上跑過去叫他的名字。但是那個人一回頭,並不是他。
我失望之下連連道歉。
不知道他在路口選擇了哪個方向,所以只能在這裡等待,希望他找不到我,回來的路上能看到我。
我張望了一陣,忽然背後一暖,一雙胳膊抱住了我。我驚呼了一聲,馬上意識到是他,那些關於深沉內斂的言論早被拋到九宵雲外,我轉身抱住了他。
他身上帶著冬天的氣味。
就像他信中描繪的,鄉間樹林雪地里,他身上沾滿了樹葉上落雪的氣息。一種不屬於柏林城市的氣息。
過了好一會,我仿佛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和一些姨母笑,慢慢推開他,臉也熱起來。他笑著在我臉上吻了一下。他眼睛看著我,把我的手指拉到唇邊吻了又吻。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問。
「剛來。你呢?」
「我也是剛到家,知道你來了。」
我們笑起來。這都是些無意義的對話,他當然是剛來,我也當然是剛到家。至於這個「剛」是20分鐘,半個小時,還是1個小時,對於我們來說沒有關係。反正現在見到了,一切都好了。
回到家,我把那束花插好,把廚房裡正拿著眼鏡研究食譜的父親趕出來,自己動手。
我想著他第一次來吃飯,我展現一下手藝,多炒兩個菜。吃米飯比較合適,所以舀了一小碗米在那猶豫,這種米,蒸米飯難道也不好吃?
「西貝爾,你不會又要煮大米吧?」父親在廚房門口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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