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又到了周日,我申請離開營地,隨運輸車到附近的克拉科夫市。費舍爾和我同行。
「這地方你完全不熟,」他說,「我可以帶你看看。」
我看了他一會,「謝謝您。」我強調了一下那個「您」字,他訥訥幾聲,不再說話了。
到了克拉科夫,發現這是一座很有中世紀風格的城市。有很多巨大的城堡式建築,還有古老的石板路。石板上的縱橫交錯的痕跡,好像有人在上面走過了幾百年。
這裡目前在德軍控制之下,波蘭人小心翼翼沿著街邊行走,看到費舍爾和我會脫帽,或沉默地讓到一旁。
費舍爾時不時地指點景致。到了一條街道,這裡有好多老式的紅磚小樓,尖屋頂。
他恍然想起了什麼,「對了!這附近有個名人故居。似乎是個……天文學家,對!當時我還記了一下。說是在這裡住過,好像是文藝復興時期?他發表了那個……日心說!」
「您是說哥白尼?」我問。
「是啊,就是他。」他說著帶我走近其中一座紅色小樓,這個建築很漂亮,豎長的窗戶上裝飾著中世紀教堂一樣的白色花紋。
但那裡有幾個德國黨衛軍守在門口,有一個波蘭人手裡拿了一枝花,似乎想上前。
「幹什麼的?」那個黨衛軍說。
那個波蘭人馬上把花垂到身側,裝作路過,趕緊走開了。
「就是這裡,您想進去嗎?有我帶路,您哪裡都能去。」費舍爾大笑兩聲,門口的黨衛軍也在看他。
我看著遠去拿花的人,「不要去,這時候參觀哥白尼故居,不合適。」
費舍爾呆呆的,顯然沒聽懂。
「16世紀條頓騎士團入|侵波蘭,當時哥白尼在奧爾斯丁城領導波蘭人反抗,打退了條頓騎士。」我說。
從歷史上來說,在神聖羅馬帝國的時代,條頓騎士團征服了普魯士,才有了後來的德國。而現在德國很多坦克上還印著黑十字,也是條頓騎士的標誌轉變來的。
可以說,條頓騎士團是德意志的祖上。
「哦,條頓騎士團我當然知道。但……但哥白尼還有這一段歷史嗎?怪不得。」
我去買了幾個印表機墨帶,又看到賣毛線的攤位。
我不會波蘭語,選了五卷深藍色毛線,又拿出十幾張帝國馬克,先讓老闆數數,看他數到哪一張覺得夠。
老闆嘴裡低聲念叨著波蘭語,看看我,又看看穿黨衛軍制服的費舍爾。
「你在說什麼?」我用德語說,然後四下看看,想找人給我翻譯。沒有人,只好問費舍爾,「你真的一句波蘭語也不會?」
「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費舍爾從我手裡抽取了一張五馬克的,往毛線堆上一甩,「走吧。」他拉著我就離開了攤子。
才五馬克就買一大堆毛線,德國人在占領區這日子過的。剛才老闆的神情我算是明白了。
接下來費舍爾還要邀請我吃飯,我拒絕了。我問他電話在哪裡。
「我要給男朋友打電話,」我說,「他最近也在東線,在一個集團軍的參謀部。」
我平時並不喜歡特意強調阿爾伯特的身份職位,但這次也是沒辦法。費舍爾聽聞後,給我指了電話的位置,知趣地離開了。
我先返回去,又拿了20馬克給賣毛線的人,在他猶豫時,塞到一捲毛線里走開了。
要是真能給阿爾伯特打電話就好了,拿起電話的時候我想,然後撥通了萊溫教授的電話。
「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真的很……不舒服,我待不下去了。」雖然是我主動願意來的,可是當時他說只是給勞工評估心理,或者做一些沒有傷害性的心理調查。
「怎麼了,門格勒博士沒有把津貼轉發給您?還是伙食不好?」
「不,不是那些。」
這裡吃得可以,偶爾門格勒還給我和女兵發糖果,好像我們是小孩一樣。但是後來我發現他們從剛下火車的沋太人那裡搜羅零食時,那些糖果的味道就變了。
我這次出來前,他還給了我一些錢。
「出去採購時多買幾隻口紅,要那種顏色鮮亮的,給那些女兵們也都分一支。你們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們這裡的黨衛軍士兵們心情會好很多。」門格勒當時說。
「開始死人了嗎?多嗎?」萊溫教授不帶感情地問,他似乎只關心數據。
「不算多……但,開始了。」我說,「門格勒博士還計劃了一些更……激進的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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