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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是這樣想的,你還真了解我,是不是。」他柔和地望我一眼。

「我的工作就是了解別人呀。」我說,他柔和的目光收了回去。

「我帶你最後看一眼這個城市吧。」他打了一把方向,車子轉了彎。

我們經過許多廢墟中還聳立著的建築。

經過了布蘭登堡門,到了歌劇院。「我們在這看過《科佩里婭》,」他說,「你戴著我送的珍珠耳環。」

是的,我望向那蕭瑟的大門台階,1944年的7月底,阿爾伯特因720事件被捕,從這裡經過,我站在台階上哭泣過。

到了一個不起眼的美術館:「這裡舉行過『墮|落藝術展』,還記得嗎?我在你身後聽你和女同學談論藝術和心理。」沒錯,現在想來米婭當時非要看展,是為了去偶遇海因里希,他們之間從最初開始,就是海因里希在利用她。

在柏林大學門口:「有一次我到過你們學校,但沒去教室找你。不過我知道你當時在哪裡上課。」對,那個校門口,阿爾伯特曾經拿著玫瑰花和我的信在這裡等我放學。他還踢壞了我們的催眠室的門鎖。還有,萊溫教授去世後我們在他窗外放的那些紀念所用的紙張和作業。

在威廉大街,路過安全局門口:「這裡你來過太多次了,以後大概都不需要再來。」在這裡發生了太多事,我第一次被審訊時頭部撞傷,索芙特夫人被捕,我藏傳單的油畫被沒收,還有阿爾伯特被捕後在這裡受到審訊。

中途中大部分街道像末日世界一樣,整棟樓燒得黢黑,房頂也沒有,像一個個燒焦的紙盒子豎在那裡。他又把車開過了仁慈醫院的原址,醫院已經搬到郊區躲避空襲了。

仁慈醫院也有太多回憶了,阿爾伯特腿受傷住在這裡,我給艾美爾治療,海因里希當著我的面將她踢傷,還有,我在這裡幫著薩維亞蒂隱瞞他們反抗的消息……

舍倫堡述說著他的回憶:「有好幾次在外面辦事,我故意讓車繞路到這裡。看到你辦公室亮著燈,再想想當天有沒有理由上去找你。」

我不太想聽他繼續說這些了,把飯店老闆娘送我們的餡餅拿起來咬了一口:「挺好吃的,你嘗嘗。」

他神色鬱郁。

「餐廳關門是沒辦法的事,接受現實吧,哪能事事和你想的一樣?我和希爾德、弗里德里希聚在一起,有時也懶得出去,隨便吃點什麼,熱熱鬧鬧的很高興。朋友相處就是這樣,隨便一點,挺好的。」

原本他似乎要接過那塊餡餅了,可聽到我說「朋友相處」,又放下了手。「我就不喜歡聽『朋友』這個詞從你嘴裡說出來,就像嘲諷一個錯過愛的人。」

「不是這樣的,」我正色道,「每次我提到友情,你就像受了侮辱一樣。可我不明白,同樣是愛,友愛有什麼卑下的嗎?愛情就更加高貴嗎?我和阿爾伯特也是很好的朋友,甚至於我想如果我們不是好朋友,過幾年激|情退去了,我們的關係就很危險。你不覺得,友情甚至更偉大?它沒有占有,更加包容,也更為長久。你為什麼要排斥我的友情,讓自己難過呢?」

他沉默一會,把車停|下:「你說的很有道理,西貝爾,但我不是這樣的人。我愛上一個女孩,就希望她的感情全部屬於我,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我不會允許自己降級,接受友情就心滿意足。」

「那就換個姑娘,總有人能給你全部。」我嘟噥道。

「可她們不是你,」他澀聲道,「除非有人和你完全一樣。」

我說:「那你就是自找苦吃!像我一樣的人可找不到,我這麼好的人,世界上只有一個。」說完,抱著膀子靠在車座上,揚著下巴。

舍倫堡笑了笑,當我以為他要挖苦我自戀的時候,卻聽他柔聲說:「是,你只有一個,我是自討苦吃。但你不願意看我這樣,是不是?」

我一呆,下意識點點頭。

「我明白你出於友情關心我,但這對我不夠,我太貪心了。」說完,他下了車。

我看了看周圍:「這不是草地街嗎?」

「你們草地街舊居門前的紫藤快開花了,」他又抬起手臂讓我挽著,「你陪我走一段路,我們去看看。」

他對這些地方真是留戀,我只得挽上他手臂,只聽他說道:「當年希拇萊派海因里希到維也納找埃德斯坦先生之前,先找過我,他最初希望我去辦這件事。當時我覺得他沉迷占星不是好事,勸阻他好幾次,於是他去找了海因里希。後來我想,如果當時去維也納的是我,就能從一開始便認識你。」

我搖頭,正要說「有些事不能假設」,聽到了空襲警報。我們只好趕往附近的防空洞。

他平時尤其注意自身的安全,根本不會在路上亂逛,大概沒有和普通人一起擠過防空洞。大群的人從他身邊擠過時,他看起來很討厭陌生人的碰觸。他披著一件普通軍大衣,把領子立起來,臉埋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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