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說：「不要看公司給了你什麼樣的平台，好好看看公司給你發了多少工資。就因為領導稍微鼓勵兩句，把自己的命都拼進去——江由就是這麼把自己給PUA死的。好好想想是你的命重要，還是公司的工作重要？中國人這麼多，你的命卻只有一條。你的命沒了就沒了，公司的工作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沈晶晶完全被系統說服了。她不禁稱讚：「你怎麼這麼懂啊！」

系統無奈道：「因為我的大數據系統，時刻收集著各地心理診所上傳的精神障礙患者資料。你這個年齡段的病人患有精神障礙，大部分都是因為工作，極少人是因為沒有工作。」

沈晶晶雖然有抑鬱症，在工作上一向盡心盡責。科技論壇PPT她早就做了七七八八，更新幾個數據就基本完成了。接著她開始做交接文件。她將電腦中還保存著的這些年的項目文件，按照年份與行業認真地整理好，並且給出了文件目錄。雖然沒有像姜智要求的那樣列出所有項目文件，但是也做到了目錄清晰有條理，文件分門別類。無論是誰想找她經手的哪個項目，都可以根據目錄很快查到。

至於更新雲端……還是算了。光是企業雲的說明文件就有一大堆。沈晶晶覺得，從零開始搭雲盤不應該是她的工作職責了。

沈晶晶在下午五點之前做完了交接文檔。她將所有文件拷到U盤中，交給姜智。

沒想到，才過不久，姜智就氣勢洶洶地衝到她工位前，劈頭蓋臉沖她一頓罵。

「你怎麼回事？這就算完了？我要你把項目文件全都整理清楚，列出目錄，你做到了嗎？你在公司幹了四年，這麼多項目，就只有這麼點內容嗎？……還有，最近你做過的幾個項目，光點項目，還有星石項目，怎麼全是舊版數據？這周五顧總就要參加科技論壇，他演講要講這些項目。你這PPT全是舊版的數據，你自己看看能用嗎？——」

沈晶晶說：「星石項目我只參與了前期。後面都是另一位同事負責的，而那位同事已經離職了。星石的數據應該在他的交接文檔里。至於光點項目——他們一直不肯給出最新數據，我也沒辦法。何況光點項目我們也沒投。我在腳註里寫了，建議刪除這部分。」

「刪不刪也不是你說了算啊。他們不給數據，你不會去要嗎？這是你負責的項目，你有沒有一點owner的意識？！」姜智接著開始大吼，吼得整個投資部都能聽見，「你行啊，沈晶晶，才入職幾年你就已經學會甩鍋了？還甩給一個已經離職的同事？」

沈晶晶的眼淚迅速湧上來。他現在大聲嚷嚷，喊得全部門都知道。不知道的人就以為項目數據缺失是沈晶晶的責任，實際上沈晶晶只是幫忙做了前期的數據採集，後面根本就沒有參與啊。

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個姜副總就是這樣，有功勞全攬到自己身上，有活全往外推，有事全往外甩。在他這裡，就是做得越多錯得越多，做得越好拿得越少。

姜智把沈晶晶劈頭蓋臉罵了一通，口水星子全噴在她腦袋腦門上。罵完了他說：「沈晶晶，別以為你離職了，就可以這樣。什麼都不做好，就等著別人給你擦屁股呢。趕緊的加班，把項目數據更新出來。」最後他又壓低聲音說，「你好好干，這個月的績效我給你打A。績效資金一分不少你。」

姜智說完就走了，留下狼狽不已的沈晶晶。

系統檢測到沈晶晶心跳又不正常了，趕緊提示說：「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菜鳥驛站，不是大件貨，就是小件貨。」

沈晶晶擦乾眼淚笑起來，「對。全是件貨。有的還沒碼。」

她不打算跟姜智正面剛。但想讓她加班，那也不可能的。她都已經提離職了。

沈晶晶微笑了一下。看電腦右下角，已是下午6點。整整四年，她都沒有按時在下班過。是該按時下班一次了。

沈晶晶將電腦一關，背上包，大踏步朝門外走去。

*

晚上七點，沈晶晶回到合租屋裡。在京城買房的夢她是不做了。安得廣廈千萬間，廣廈一千萬一間。

室友虞滿見到她非常驚訝，「晶晶，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啊？」正常都得十一點。

沈晶晶說：「我提離職了，沒有加班的必要……」她剛說完，忽然看到浴室門打開了，走出來一個男人，裹著浴袍，髮絲上正滴著水。

沈晶晶震驚不已。

出來的那人不是別人，這是她的前男友，錢南。

「錢南……」

錢南一直沒有正式工作，心思都放在如何麻雀變鳳凰。他生得一副好身材好相貌，甜言蜜語又很有一套。沈晶晶掙了錢也沒時間花，於是都給他花。沒想到他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男。

沈晶晶一直以為，錢南跟她提分手，是因為她有抑鬱症。她非常理解。畢竟大部分人都受不了自己的伴侶精神抑鬱天天想死。所以，錢南提出分手，沈晶晶雖然很難過，卻沒有試著挽回。

可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錢南竟跟虞滿在一起了。

這麼狗血的事，為什麼會發生在她身上？

一時間屋裡的氣氛變得很古怪。三人都十分尷尬。

虞滿趕緊辯解：「晶晶，嗯，你別多想。是你們分手以後，我們才在一起的……」

這信息量太大，沈晶晶一時有點消化不了。

她緩緩轉向錢南，「錢南，虞滿說的是真的嗎？」

錢南的眼神卻有些躲閃，「……嗯……對……」

沈晶晶還不死心，問他，「你跟虞滿在一起多久了？」

錢南看向虞滿，虞滿立刻說：「晶晶你別多想！我們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