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的過往,魏牧城不太願意提及,陸和謙對於他的背景也是大致了解,只知道他的母親死在一個寒冷的季節,因為每年冬天,魏牧城都會雷打不動地離開三天。
魏牧城瀕死的那幾天,陸和謙整夜地回憶魏牧城過往幾日微妙的細節。大腦就像超負荷運載的機器,就算頭疼欲裂也沒有絲毫睡意,恨不得魏牧城一小時呼吸了幾次他都要想起來。
他終於想到了他長時間看的那場雪。
每年魏牧城離開時都會伴隨一場雪,或前或後。
四、
再三囑託後,陸和謙趁著夜色踏上了去往北方的飛機。
已經接近荒敗的地方沒剩幾戶人家,他跟在當地居民身後,找到了那片西山。
「你要說陳秀清我可能想不來了,你要說魏牧城,這孩子我還記得,他每年都回來給他媽掃墓,有時候還給我買點東西呢。」
山上荒草叢生,寒冬里枯枝刮在人的皮肉上火辣辣地疼,帶領他的人是個將近六十歲的男人,頭髮花白,微微弓背,但腳下很穩,陸和謙沉默地跟在他身後,聽著他談及有關於魏牧城的過往。
「現在年輕人都把這忘了,也就他還願意回來,沒辦法,媽在這呢。」
「這孩子命不好,小時候才到我腿窩,不大點的小豆丁就要去背柴火,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就在後山挖菜吃,他那個爹現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他媽一死,他爸就跑了。」
「那時候大雪天,他差點在房子裡凍死,還是我看見的給他抱家裡去了,但是家家戶戶都窮,誰也養不起這麼大一個小子,最後還是政||府好讓他有個能活的地方。」
男人一路走一路說,直到一個小墳頭前,用手一指。
「這就是他媽的墓。」
他轉過頭,發現身後的年輕人眼睛異常的紅,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陸和謙啞著嗓子向他道謝又想給他錢,男人卻擺擺手沒要。
「沒窮到這地步。」
臨走前,他看看這個談吐不凡又衣著不俗的年輕人,疑惑道,「我剛才就想問你,你是他什麼人啊?」
陸和謙沉默了片刻,說。
「我是他愛人。」
男人神色一怔,哦了一聲,慢慢轉過了身體,嘴裡輕聲念叨著,「他已經結婚了啊?」
陸和謙給墓碑擦了擦,這墓碑是被修過的,上面女人的照片依稀可見魏牧城的面部輪廓,陸和謙將買好的東西擺好,又依照當地的習俗點燃打火機,在火光中輕聲說。
「媽,我是魏牧城的愛人陸和謙,對不起,前幾年我都沒來看您。牧城病了身體不好,他今天沒來,等他身體好了,我們倆再一起來看您。」
他說了幾句又去讓火光更旺。
在完全不敢讓魏牧城脫離他視線的情況下,陸和謙自己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一定要去見到魏牧城的母親,冥冥中的指引讓他在這裡站定,男人的寥寥幾語就足夠讓他心如刀絞。
陸和謙差點以為他的心臟已經疼到麻木不會再有感覺,但在見到這座孤墳的瞬間,陸和謙的心被一雙無形的手擰緊,讓他差點連呼吸都無法進行。
他有太多的心疼複雜到無法言語,最後腦海里只有簡單的一個想法。
魏牧城沒有媽媽疼。
別人都有,而他的牧城沒有。
他狼狽地跪在墓前,魏牧城的囈語還刻在他的腦海里,陸和謙不敢忘,他的眼淚在凜冽的寒風裡宛如刀子般割在臉上,亦如那一年小小少年親眼看著母親被埋進土裡時的悲痛。
陸和謙的頭磕在冷硬的土地上,他悲切地嗚咽著。
「媽,我是個混蛋,我沒照顧好牧城,您再給我次機會,求求您幫幫忙,別讓他走。」
北風呼嘯而過,枯枝在摩挲間振振作響,淒切的嗚咽被卷散在風中。
五、
自從他說完去了看了媽媽,魏牧城的清醒時間明顯變得長了起來,他的視線逐漸有意停留,有時候是在兒子身上,有時候是在陸和謙身上。
魏牧城的進食程度由幾勺增加到了將近小半碗,陸和謙喜歡把人抱在懷裡慢慢地喂,哪怕只是多吃了一口,他就要去親他的鼻尖。
「怎麼這麼厲害。」
每個人都在說魏牧城有好轉的跡象,更多時候還是陸和謙抱著半睡半醒的人在他耳邊說著誰也聽不到的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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