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和帝閉上眼睛又睜開, 一副耳背的樣子,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錦王凌厲之氣仿佛打在絲麻上,沒有半點回應,實在掃興。
太子也閉著眼睛, 根據外面叛軍的裝備、面容神情,在腦海中模擬出他們闖宮的路線、必經之地、可能的打鬥。
今日是正月十三,潤和帝有口諭, 文武百官今日上朝後就可以連休三日,十七再早朝。現在,他們應該都在放鬆地吃「廊下食。」
也不知道叛軍衝去廊下時, 百官們是什麼反應?
錦王只打算逼宮,沒打算殺掉潤和帝, 轉而居高臨下地打量太子,眼神像在看死去很久的人,厭惡又憤懣:「九弟,你都這樣了,不安穩待在東宮,還這樣拼命做什麼?」
「非也,九弟時常命懸一線,拼不了。可本王不明白,既然隨時會死,還要死不死地鬧了這麼多次,何不給個痛快?」
「早死早超生,換個好好的身體,何不快哉?」
太子毫不在意,難得反唇相譏:「錦王殿下,如此說來,不如你重新投胎成太子或陛下?」
「你!」錦王生生被噎著了,這個病秧子平日裡溫文爾雅,不曾想牙尖嘴利到這個程度,嗖的拔出長劍架在太子的頸項上,「聽說喜怒憂思悲恐驚,哪一樣都能讓你咆呼?」
太子的眼神投在遠處,仿佛被利劍割肉的另有其人,連呼吸節律都沒變。
潤和帝是歷經過無數次生死的人,自己的鎧甲就有十套之多,仿佛沒聽到錦王忤逆之言,詫異地問:「怎麼?這是打算親自披掛上陣在朱雀大街當街舞《秦王破陣樂》?」
錦王從未覺得這樣屈辱,籌謀兩年多的逼宮,今日一朝得逞,卻被如此蔑視!真是豈有此理!
太子立刻領會潤和帝的意思:「錦王殿下,舞伎的戎裝更輕便合身,你這身太過沉重,還是回去換了吧。」希望錦王好自為之。
潤和帝與太子說得稀鬆平常,仿佛錦王殿下只是應召入宮顯擺戎裝,然後湊趣說兩句俏皮話彩衣娛親。
錦王出奇憤怒後明白,這是潤和帝與太子的警告,也是最後一次提醒,進退只在一念之間。
進?張天師事發,已被拿下,現成的替罪肥羊;潤和帝和太子正是最虛弱的時候,而他就是護父弟心切的孝子兄長。
上元節前後三日,禁軍十六衛都用在維護燈會遊覽的安全上,也是國都城尤其是長樂宮防守最薄弱的時候,更是每年為數不多可以動手的好時機。
怎麼可以輕易錯過?
可潤和帝與太子一唱一和,生性多疑的錦王戎裝闖寢殿仿佛是個耍百戲的,他們是不是早有準備?或者還有後招等著自己?
不然,他們兩根快燒完的蠟燭,怎麼能如此淡定?
一時間,錦王有些進退兩難,選刀口舔血的進?花費這麼多心血布置的逼宮怎麼能輕易放棄?還是選彩衣娛親的退?這個退也只是緩兵之計!
內侍官明鏡和寢殿的婢女們,內里驚恐,臉上眼中不顯半分,連叉手禮角度都沒變過。
太子雖然還是有些喘,但張醫師教的吐納法很好用,即使劍刃又壓破了些許皮肉,指尖的紫紺已經消退不少,反正他日常就是這個狀態,別說錦王,滿朝文武都習以為常。
潤和帝在婢女的攙扶下,坐回榻上,精神萎靡中氣還在:「錦王,孤乏得很,退下。」
太子看錦王的眼神就像看愛玩愛鬧的兄長:「錦王殿下,想來是賢妃召你入宮過上元節,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就別在寢殿裡耽擱了。」
錦王胸口仿佛聚著一團惡氣,出不去也咽不下,辛苦謀劃兩年有餘,潤和帝與太子卻漫不經心,甚至沒有正視自己,他們真的以為自己不敢動手?
退?退什麼退?今日退走,以後再無翻身之日。
錦王抽回長劍,仿佛浴血沙場的猛將:「陛下,太子殿下,誰舞《秦王破陣樂》帶開刃之劍?」
「既然你們裝聾作啞,那就帶人來給你們醒醒神!」
「你們不同意,本王每隔一刻鐘殺一個人!」
「帶人!」
潤和帝與太子的神情瞬間改變,不用懷疑,錦王第一個人質肯定是體弱多病的皇后!
「是!」殿外叛軍領命而去。
正在這時,殿外傳來皇后與賢妃親熱交談的聲音,直接打亂錦王全局:
「賢妃妹妹,錦王殿下自幼身體強壯,機智聰慧,唉……不說了,妹妹是有福之人,胃口好,身體好,羨慕不來。」
「皇后娘娘,您可別這麼說,太子殿下孝順仁厚,與太子妃魏氏琴瑟合鳴,哪像我家……天天愁得頭疼……」
潤和帝與太子飛快交換眼色,同時看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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