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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有點兒想回到那天——躺在洛杉磯雪地里的那天。

瀕死的邊緣,他想出了如何解決漏洞才能損失最小的辦法。

連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簡直天生是做商人的材料。

可現在坐在屋裡,抖著腿,他越來越難受,難受到快要死了,呼吸困難,鼻血順著落在腳尖,眼前模糊,大腦逐漸沒辦法集中,高熱包裹了全身,連嗓子都好像被一隻手攥緊,不給他一點兒喘息機會。

景昭,你這個問題有那麼難思考嗎?

直到耳邊聽見救護車和金秘書慌張的聲音,他才恍然反應過來——是自己試吃香菜過敏了。

哦,錯怪你了景昭,不是問題思考。

還有,過敏原來這麼痛苦。

那應該比手指痛多了。

你平時肯定是隱藏實力了,不然怎麼忍受下來的。

真佩服。

思緒混亂,他眼前一會兒黑一會兒白,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只剩一片荒蕪。

「歲聿,想幫我早日完成業績也不必用這種方式。」杜明君在一旁記著他的體徵,時不時抬眼看向他,半開玩笑,「你這次怎麼回事,被商戰搞了?誰啊,說出來聽聽哪家手段這麼髒。」

說來奇怪,一點兒香菜可能不會導致這麼危險,把歲聿推進來時已經嚴重窒息,生命體徵極其微弱,嚇得他差點也跟著一躺進ICU。

這不得被哄騙著喝了一杯香菜汁。

什麼人啊能把歲聿這隻老狐狸給騙了?

直到他說:「自己吃的。」

他點點頭,這個邏輯就說的通了,畢竟撬開歲聿的嘴比阿基米德撬地球還難……等等!他剛剛說什麼?!

「你自己吃的?!!」

他的聲音響到要把屋頂掀起來了,連門外路過的護士都被嚇一跳,忙看醫院這位日天日地哪個病人都看不順眼伺候不了的杜大小姐又和誰吵起來了。

看到門口掛名杜明君私人看診牌後又默默收回目光,這可不是她能打聽的領域了,匆匆離開。

歲聿瞥了他一眼,啞聲:「我是病人,你嚇到我了。」

看他這副欠揍的模樣杜明君更來氣,按動筆在本上噠噠噠響著:「你少給我裝,你自己吃了香菜?我說你就算著急投胎也別用這麼遜的方式行不行,好歹死的唯美一點兒,像你這種斂財資本家怎麼看都該死在金錢誘惑下或是金磚之下……」

說到一半突然感覺哪裡不對,回味了一番,蹙眉:「你吃香菜乾什麼?」

歲聿的飲食一直由金秘書嚴格管控,不管什麼場合都會和餐飲布置人員說清楚。

哪怕是他自己,就他那副德行,但凡嘗到一點兒香菜味都能給桌子掀了。

所以到底怎麼吃的?

「體驗一下。」對比他的緊張與大腦飛速旋轉,他的話語帶著幾分隨意和不成熟的幼稚,看著手指上夾著的脈搏血氧飽和度儀,他問,「我進來時是個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杜明君白了他一眼,對他的回答十分不滿意,如果真是他剛剛說的那個理由,老天爺能不能讓他申請時光倒流,他肯定選擇不救這個神經病。

歲聿是個很沒耐心的人,但這時還是耐著性子說:「沒死,半死,死透,哪種?」

被氣笑,杜明君靠著儀器瞪他:「說實話,剛推你來時我希望你沒死,這堆零件告訴我你是半死,現在你活了,但我恨不得你能死透,懂了嗎?」

歲聿精準從他一大堆廢話中提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靠在後面的抱枕上,臉上的笑意慢慢淺淡,盯著自己的指尖不說話了。

詭異到杜明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原子筆在他胳膊上戳了一下:「你到底怎麼回事?」

就算說他吃著玩這事比較讓人難以接受,他也還是能理解的,畢竟歲聿確實讓人捉摸不透,沒人能跟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但現在這情況,怎麼看都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說清楚的。

抬了抬手,手指搭在床邊,血氧飽和度儀碰到欄杆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轉頭透過醫院帶護欄的小窗戶窺視落在枝頭的四月春意。

「她死了。」

在她死後第五十天,他遲到地反應過來。

杜明君僵在原地,一種他承接不住的震撼撲面而來,那個不願承認的事實此刻就在他耳邊、在他眼前發生了——

歲聿之前只是不能接受她的死亡。

那個他和白元祁爭執、反覆討論了五十天的話題,此刻形成閉環,成為有解的問題。

卻沒感到豁然開朗,心中那塊未落地的大石狠狠砸在心中鑿出一個大洞。

那麼冷漠自大自私的人,不在乎不愛的前妻是正常的。

可那麼執著偏執驕傲的人,愛上他的妻子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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