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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樂酩說著驀地冷笑一聲,似乎覺得諷刺。

「你確實不怕,你也沒遭報應,命運沒有一次站在我們這邊。」

「沒關係,老天爺不收你,我來收你。」

他用刀割開王長亮的手腕,讓他看著自己的血流出身體。

「記住這個感覺,記住我的臉。」

「你要是想變成惡鬼復仇,就來找我,別去找我哥。」

「但你變成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死了,過奈何橋不喝孟婆湯,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會找到你,抽你的血扒你的皮,我追殺你十輩子,這事才算完!」

他一腳把王長亮踹下山坡,然後就踉踉蹌蹌地靠到車上,貼著車身往下滑。

雙膝重重地磕向地面,廢掉的右手已經變得血肉模糊。

提著的那口氣散掉後他整個人都虛脫了,渾身上下都開始疼。

血不斷從他的喉嚨里嘔出來,混著口水粘連到地面,每一寸皮肉都像被鞭子抽過。

耳邊噼啪聲嗡嗡作響,火已經燒到他們的車上。

他半闔著眼,看到余醉就躺在火舌前。

破敗的身體再一次強撐著爬起來,他搖搖晃晃地撲向哥哥。

這次是真的抱不動了,也背不動。

「怎麼辦,我沒力氣了……」

他把手擱在哥哥臉上,像小時候那樣試圖叫醒他。

但余醉沒給他回應。

緊閉的雙眼就像死去了一樣。

陳樂酩絕望地哽咽著,低頭在哥哥鼻尖落下一個吻,然後撕扯開自己的外套鋪在地上,把哥哥放上去,用皮帶穿進一隻袖子裡,再把皮帶勒到肩上。

車頭被燒著了,一丁點火星濺上去登時燒得火光沖天。

橙紅火焰照亮無邊黑夜,風從前方吹來。

他就這樣拖著哥哥一步一步往前走,摔倒了再起來,起不來就爬。

他一分一秒都不敢停下,他生怕他少走一厘米他和哥哥就會被炸成粉末。

恍惚間忽然感覺到一絲涼意。

有輕盈的沙粒落到眼睫上。

陳樂酩揚起滿是血的臉抬頭看。

下雪了。

漫天白雪像流星一樣朝他們墜落。

他僵硬地扭過頭,看向山坡。

黑夜中那座孤零零的墓碑像個佝僂的老人,溫柔地注視著他。

陳樂酩擠出個笑來。

突然什麼都不怕了。

爺爺就躺在山上,哥哥就躺在他身後,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一家團聚罷了。

血液在他身體裡沸騰滾動,他又提起一股勁兒,拽著哥哥一鼓作氣往前沖。

不知道第幾次被絆倒的時候,他終於再沒有力氣爬起來。

雪越下越大,仿佛在拼命掩埋大火。

陳樂酩爬到哥哥身上,用自己的身體罩住他。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幾秒,他聽到山邊傳來直升飛機的轟鳴。

高速轉動的螺旋槳將他們周身一米範圍內的雪花吹走。

汪陽從艙門跳下來,狂奔向他們。

陳樂酩忽然想,自己自殺那天晚上,哥哥來救他時,是不是也這麼絕望。

「二哥!樂樂!」

汪陽的聲音逐漸飄遠,從眼前飄到身後,飄進時間的河流。

小小的陳樂酩騎在腳踏車上,身子歪歪扭扭,兩條小短腿狼狽地在地上劃拉。

「啪嘰。」

又一次不負眾望地摔倒了。

余醉在後面抱住他。

汪陽哈哈大笑:「我的少爺啊,個破自行車學兩天了還沒學會。」

陳樂酩有些沮喪,摘下自己的頭盔,炸著一腦袋捲毛抱住哥哥的腰。

「為什麼我就是學不會啊?我的腿不好使嗎?」

余醉面露難色。

汪陽從後面走過來:「不是你學不會騎車,是你哥學不會撒手。」

又對余醉說:「你放手啊,你一直把著他怎麼學的會。」

「放手他會摔。」余醉說了句廢話。

「就是要摔啊,摔幾次就會了,學騎車就是這樣。」

余醉點點頭:「行,那不學了。」

自行車不是唯一的代步工具,不會騎車也不是什麼天塌下來的大事。

他告訴陳樂酩:「你不會騎車,但是會走路,會跑步,會攀岩,會滑冰滑雪,以後我還會教你開車、掌舵、操控飛行器,即便這些你都學不會也不要緊,我會帶你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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