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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一拳打點什麼!

「阿青!」

身後忽然有人喊住她,然後她那隻高高舉起的拳頭就被岳瑛拽了下來:「好好的讓你來送些熱粥,這麼凶做什麼?」

岳瑛本來是勸著沈青過來緩和一下的,不然謝十三可真的絕食而亡了,沒想到她剛到門口,就看到這麼劍拔弩張的一幕。

「你先冷靜一下吧。」

沈青再多一瞬都待不下去,甩開謝珩,拔腿就走:「他要活就活,想死就死!」

一句話說完,人影早就循著話音消失在門外。

屋中再次清淨下來,岳瑛嘆了口氣,往案几上擺了一碟剛出爐還冒著熱氣的馬蹄糕,晶瑩澄亮,清香撲鼻,是經典的洛京風味,但也絕不是洛京普通百姓能吃上的餐中食物。

她就守著這馬蹄糕蒸好的這會兒功夫,兩人險些打了起來。

「公子何必自苦於此呢?」

謝珩還是就著剛才被沈青甩開的姿勢靠在窗沿邊,不聞也不答。

岳瑛也不惱,又替他倒了一杯熱茶:「公子現下對沈青有怨氣,又何嘗不是因為對她有偏見呢?」

有偏見?

謝珩清淡麻木的眉眼間,終於隱隱有了一絲不耐的戾氣。

他望了一眼擺在手邊的馬蹄糕,啞聲詢問:「冒昧問一句夫人,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他聽聞,這位夫人被擄上山時也是萬般反抗不肯屈就,現在卻要反過來替作惡的人當說客?

面對謝珩探過來的審視目光,岳瑛垂了眼眸:「雖然我和你都是被迫上了這小金頂,但歸根結底,我和你確實完全不一樣。」

「三岔灣的事情我聽說了,你的所見所聞,正是我的切身經歷。」

謝珩震驚抬眸望她,終究沒有打斷她的話,繼續靜默地等待她的下文。

「當年我父親被流放,帶著家小途徑三岔灣,所有財物被洗劫一空,我的父母兄弟,也被當場滅口。若不是阿青出手,我恐怕也同當日那些女子一樣被賊人擄去那般下場。」

岳瑛極力壓抑住聲音中的顫抖,如訴生前事。

「那天我最終活了下來,我這條命也是莽山十幾位弟兄的命換來的。後來我才知道,渝州各匪寨之間自有規矩,壞了規矩,是要用流血作為代價的。阿青遇到我,正好是她執掌莽山後第一次參與三岔灣的行動,那次救下我流血的代價太大了,大到她再也沒有貿然去破壞規矩。」

「以你當日所見之情景,若是要救下那些無辜女子,阿青必定要與其他山頭再次交惡,阿青不願重蹈覆轍沒有出手,你會生氣,就是因為你的偏見,在你心中,無辜婦孺的性命要比小金頂上土匪的性命高貴得多。」

岳瑛一語點破,謝珩腦子裡轟然想起那天沈青最後對他說的話,捨生取義,是君子所為,不是土匪所為。

他還是不解:「即便沈青最後救了你,可最開始不是因為他聯合其他匪寨的人圍劫了你和你的家人嗎?」

岳瑛篤定反駁:「她沒有參與圍劫我的家人。」

她無奈嘆息:「平日看你是個心細如髮的人,今日才知你滿心偏見全然不自知。公子在小金頂上也待了這麼久,無論莽山還是三岔灣,往來過路總有行人,可這麼多天來,公子難道沒留心過,阿青也只有在那天出手圍劫?」

謝珩沉吟思索,想到的還是沈青的原話,沒有錢財和長相不好的,她也不會去動。

可能這麼多天,只有庾聞能入了他的眼吧。

「公子對阿青可以繼續選擇眼盲心盲,或許也可以試著去看一看莽山兄弟何其清苦又何其忠心,莽山女匪是從何而來,還有莽山每次出手打劫的都是何方人物……」

岳瑛知道要一時扭轉一個人的偏見是很難的,沒有再多說下去,只最後再提點了一句:「公子一心尋死,最大的意義不過是阿青或許會生氣難過幾日,

然後很快也會忘了這回事。活下去,才是有意義的。」

等她掩門離開,謝珩又被重留於一個人的世界。

空蕩蕩的房間重新歸於沉寂,幾隻小雛鳥似乎吃飽也不再發出細細弱弱的鳴叫,桌上那簇燭火明明暗暗跳動著,忽然燈芯一閃,一顆小火花飛濺出來,落在桌面上又熄滅了。

一直守在窗邊那道紋絲不動的身影終於坐直了身子,端起手邊半冷了的茶,緩緩喝下去。

久違的甘甜打開了味蕾。

他並不是要做絕食明志的壯舉,也沒有求死之心,只是實在食難下咽,不如不吃。

岳瑛的一番話忽然讓他清醒了不少,與其說他是在跟沈青抗議,莫不如說是他在懲罰自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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