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船在水面上飛快行進,離那艘著火的船越來越近,湖面上的細雨微風撲在臉上,都夾帶了烈火的熱意。
腕上的疼痛讓她生出一絲錯覺,好像只要鉗制她的手一鬆開,她就真的會往水裡跳似的。
「誒,」她見船尾的親兵專心在划船,終於戳了戳謝珩:「我手要斷了。」
謝珩不知道盯著水面在想什麼,被她這麼一提醒,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放輕了一點力道,但始終沒有完全鬆開。
沒有辦法,只要沈青往水邊一站,他心裡就發憷得厲害。
他手掌依舊輕輕圈著沈青的手腕,這才發覺一直攥得太緊,手掌都有些發麻了。
沈青腕上微松,這會兒也不覺得疼了,原來手腕早就麻得沒有知覺了。
她忍不住側過頭瞥了一眼身邊的人,但是他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前方,她只好也重新盯著水面,滿面狐疑,他難道是在緊張自己嗎?
窄船很快靠向那艘著火的船,整個船隻燒得幾乎連船架都不剩,根本不可能再上這船。
撞上來的那隻畫舫還只是船頭燃了大半,先上來的兵衛衙役們現下將火勢撲滅,畫舫上的遊人也被營救下去,還剩一些人在清理現場,周圍水下的船隻依舊在打撈救援。
將沈青安全送上畫舫後,謝珩終於鬆開她的手腕,緊跟在她身後上了畫舫。
「公子,今日天氣不好,游湖的船隻視野不明,所以這畫舫才撞上了前面這艘船,那船身著火,是兩船撞擊的時候將燭火撞落在引燃了船隻。畫舫上並無遊人傷亡,現下都轉移離開,被燒的船隻救援還在進行中。」
一上來,就立刻有親兵上前向謝珩匯報。
沈青一顆心徹底揪起來,印象中,岳瑛是不會水的。
她舉目望向茫茫湖面,搜救的窄船來來往往,時間每流逝一瞬,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阿瑛……」
焦灼中,耳畔傳來一陣細細呼聲,這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沈青頓了頓,循聲望去,桅杆旁縮了個人影,她幾乎不敢認,明明白天還是丰神俊朗的公子,這會兒狼狽惶惶,鬢髮散亂,錦衣狼藉,眼神只盯著沉沉水面,看不到旁人。
沈青那顆被揪起的心被狠狠碾碎,她踟躕著,居然有些不敢上前。
畢竟白天的時候,她還看到兩人正在布置新婚的院子,耳鬢廝磨的場景歷歷在目,她實在不敢想後面岳瑛可能會出現的意外。
謝珩走到她身邊,也看到了眼前一幕,直接開口詢問:「岳瑛是從哪裡掉
下去的?」
陳文軒聞言抬頭,一雙眼睛紅得駭人,看清來人,眼中多了幾分希冀的神采,忙指向兩船相撞的位置:「就是這裡,當時我和阿瑛就一起站在甲板上說話,畫舫衝過來的速度太快,我來不及反應……」
說到這,他正色提醒道:「不用大費周章這樣整個水面去找,她一定就在畫舫附近,珩公子,事不宜遲,你趕緊把人手船隻都調集到畫舫四周來吧!」
他一開口,因為過於悲傷的嗓音,仿佛被煙燻過一般。
聽他說得在理,沈青忙偏過頭,下意識看向謝珩。
等了須臾,謝珩完全不為所動,目光有些沉峻地看著那個縮在桅杆邊繼續嗚咽得不能自已的公子身上。
沈青急切起來:「謝珩?」
「我覺得,岳瑛多半是被你推下去的。」
他緩慢開口,一錘定音。
明明是溫潤平和的聲音,卻如一記炸雷,沈青腦中再次一片嗡嗡。
桅杆邊的嗚咽聲暫時止住,顯然陳文軒也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麼,他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珩公子,這時候開玩笑可不合適。」
謝珩沒有理他,重新看向兩船相撞的位置,微擰著眉頭,設身處地復盤起來:「如果我與心儀之人正在並肩交談,危險突然來臨,本能反應應該是抓緊對方,不會讓她落水。」
說著,他沿著船沿走了兩步,腦海中繼續復盤事情的發展,頎長身形不動聲色半擋在沈青前面。
「如果我心儀之人不幸落水,那此時我也一定在水中。」
事情可能發生的所有經過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他再望向陳文軒時,目光變成銳利的審視:「而你,竟還有心思假裝悲傷給別人看。」
沈青憧怔地望著擋在自己面前的清雋身姿,他剛才說的話,竟讓她有些無端失神,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被他們對話中另一件事吸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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