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差事上都沒得挑,但就是撫不平主子爺心火,八成是勁兒使錯了地方。你拿出女人的法子,好生去哄哄怹老人家,指不定就妥了……」
尚盈盈聽罷,騰地一下紅了臉:
「杏書姐姐,您可別害我呀。」
「原本萬歲爺只打算罵我兩句的。這下倒好,直接該拖出去打死了。」
尚盈盈徹底坐不住,借著換月事帶的由頭,披上外衫落荒而逃。
瞧著尚盈盈逃走的身影,杏書輕嘶一聲,跺腳笑罵:
「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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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日,尚盈盈覺著身上爽利一些,便如常回到御前當差。
她既已坐上掌事姑姑的位子,素日倒也不必再勞碌什麼。只清早過來點個卯,順道指點督促一番小丫頭們,一日時辰便已過去大半。
眼看入夜替皇帝更衣摘冠後,她便能回房歇著。但杏書那些奇奇怪怪的話,總莫名自腦海深處鑽出來,久久地盤桓不去。
跟著晏緒禮走進內殿,尚盈盈強迫自己全神貫注,指尖伸去他腰際,搭上那條明黃織錦扣帶。
記不清是自哪日起,皇帝便習慣在晚膳後留她更衣。尚盈盈並未多想,只覺幸而不是命她晨起時伺候,畢竟她不曾接觸過朝袍穿戴,但打理常服尚不算難。
晏緒禮在殿中長身玉立,展臂之際,袍袖間隱隱有甘冽香氣透出來。
許是皇帝身量太高,尚盈盈每每站在他身前,便無端覺著緊張,且今日尤甚。
儘管杏書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尚盈盈卻始終將信將疑,只道從前種種都是正常侍奉主子罷了。
退一萬步講,即便此事是真的,她又有什麼法子躲避呢?如若皇帝當真是個處心積慮的獵人,那他無疑手段高超,又耐性極佳。
究竟這一切皆為臆想揣測,還是皇帝有意同她曖昧不清,僅憑當下而言,尚盈盈自覺無從分辨。
今日皇帝身上是一件月色常服,對開襟兒的袍子,按說很容易便能脫解下來。
可尚盈盈微一晃神的工夫,竟不小心繞錯了衣上系帶。意識到走神後,尚盈盈急忙迴轉思緒,面上不動聲色,手中卻在重拆補救,只盼晏緒禮並未發現。
正當尚盈盈暗自祈禱時,左耳垂上忽地酥熱一下:
「玉芙。」
尚盈盈身子頓時僵住,心中卻愣愣地反應過來,是皇帝的氣息悄然灑在她耳畔。
怠垂著一雙幽邃桃花眼,晏緒禮微微俯身靠近,冷不防地問道:
「順走朕的帕子又不還,你是打算昧下了?」
第17章 你得繡條新帕子還朕。
尚盈盈陡然一驚,心中暗道:糟了!
那方御帕早已交給杏書,隨意混去了帕子堆里。此刻皇帝當面朝她索要,她如何能拿得出來?
打量著尚盈盈神色有異,晏緒禮眼眸黑沉,語氣危險地發問:
「你扔了?」
一聽這話,尚盈盈趕忙否認:「主子爺明鑑,奴婢斷斷不敢。」
明黃御用之物,在宮中何其顯眼,她豈敢胡亂處置?只是御帕日日都會補上新的,髒污後便會立刻更換,通常不會再用第二次。
沒成想過去這麼久,皇帝竟能記得清楚,還要親自同她要回去。
頂著皇帝天威凜然的垂視,尚盈盈眼神躲閃,下意識瞥向仍在殿中的來壽等人。躊躇中又顯出幾分難為情,不願立時張口,盼著能獨自同皇帝交代。
晏緒禮分明瞧得清楚,此刻卻恍若未覺似的,自顧自地從來壽那兒接過燕居袍子,隨意披在身上。
敏銳察覺到皇帝在晾著她,尚盈盈心慌繚亂,懵然如墮五里霧中。她才侍奉到一半,主子爺忽然不理人了,這可如何是好?
不知憶起哪個烏七八糟的哄人法子,尚盈盈死馬當成活馬醫,挪著小步近前。
見皇帝燕居袍系帶仍散著,尚盈盈便顫巍巍地伸指牽起,飛快翻繞幾下,大膽又嫻熟地為皇帝結了個扣子。
而晏緒禮站在原處,只展臂任她施為,竟沒有半聲呵止。對這種溫柔迂迴的賠罪,好似十分受用。
原來用不著金鐵相碰,只須軟綢子纏上尚方劍,火星子便都湮滅在了紅塵香土裡,無聲無息。
見尚盈盈肯扮出服帖樣子,晏緒禮意味不明地哼笑,終究是遂了她心意,抬手揮退眾人。
末後,晏緒禮又呢喃自語:
「忒慣著你了。」
待到宮人皆魚貫而出,一股難言的微妙感,忽自殿中升騰起來。尚盈盈呼吸漸促,心在腔子裡撲騰個不停。
既被堵在繡屏前無路可逃,尚盈盈只得垂下腦袋,軟聲解釋了一番那帕子的去處。
她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
幾乎細不可聞,端的是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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