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兒雨珠已密得發狠,一梭梭往窗欞條子上釘。眾人聽著那噼里啪啦的動靜,心裡更是戚戚。
如今躲是躲不得了,尚盈盈三兩下拾掇好茶盤,轉身同眾人說道:
「那便由我進去回稟,你們留下等信兒吧。」
話音剛落,杏書便挺身站出來道:「我與你同去。」
尚盈盈朝杏書笑了笑,柔聲勸道:「姐姐就甭陪著了,我自個兒進去,興許沒什麼大事兒。」
來壽也從身後扯了把杏書,搖頭勸她別跟上去。萬一她過去了,反而是幫倒忙呢?
墨歆見狀,僥倖不用直面雷霆之餘,又按捺不住羨慕嫉妒。同樣是來乾明宮幾個月,玉芙已經混成御前最有臉面的人了,連打小跟著萬歲爺的來壽,竟都得服她。
尚盈盈揣著顆忐忑不安的心,端茶往天開景運殿走去。路上碰見從暖閣過來的酌蘭,尚盈盈眼前一亮,趕忙攔住她問:
「怎麼樣?找到了嗎?」
酌蘭焦急地咬著嘴唇,搖頭道:「姑姑,我方才帶著彩鵲她們幾個,從門口一路走到暖閣,里里外外的角落都找遍了,還是沒有。」
照如此說來,東西還真是不翼而飛了?
尚盈盈不信世上還有如此離奇之事,抬眼盯著不遠處緊閉的殿門,心中發沉。
莫非是有人故意設局?
卻不知布下這天羅地網之人,又是打算沖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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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綿雨如針,順著門縫飄進下檻,叫磚地上也泛起涼沁沁的潮霧。
待走得更近些,殿中龍麝香絲迎面撲來,始覺暖意漸盛。
尚盈盈捧盞轉過屏風,正見晏緒禮支著額角斜倚隱囊,墨發未束,便盡數披在身後。
見尚盈盈欲屈膝行禮,晏緒禮便先叩了叩身前矮几,道:
「茶。」
尚盈盈想了想,便暫且沒說話,心道先讓皇帝喝口茶吧,不然啞著喉嚨罵他們,沒得再劈了嗓子。
晏緒禮端茶抿了幾口,便忽然牽過尚盈盈,把她拉到身前,眷戀地摩挲著她手指。
尚盈盈身上和手上皆是涼的,哪經得起這般滾燙的觸碰,不禁微微瑟縮。愈發跟犯了錯一般,僵僵地站在晏緒禮身前。
「方才做什麼去了?怎麼又跟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晏緒禮無奈低笑,從懷裡摸出一方帕子,輕柔地蹭蹭她潮濕的臉蛋兒,心裡暗自疑惑。他不過是略有一會兒沒陪玉芙,怎麼又不同他親近了?
之前替玉芙脫濕衣裳時,晏緒禮刻意避開視線,沒有偷瞧她肚兜下的景色。但朦朧往往比真切更動人,那副冰肌玉骨的模糊輪廓,竟頻頻闖入夢中。
晏緒禮滾了滾喉結,只覺剛潤過的喉嚨,此時又有些發乾發緊。
察覺帕子貼上臉頰,尚盈盈沒忍住悄悄撇眼,竟見帕角赫然是片
福壽紋,正是出自她手。
意識到晏緒禮一直收著她繡的錦帕,尚盈盈怦怦亂蹦的心,忽然間就平靜下來。
她輕輕後退半步,鼓起勇氣說道:
「主子爺,都怪奴婢無能……」
「您的羊脂如意佩不慎遺失,至今還不曾尋見下落。」
尚盈盈不敢看皇帝神情,只伏首在地,將方才發生之事一一稟來。
皇帝生母的遺物,竟會在宮裡消失,不知所蹤。
晏緒禮聽得額角抽疼,周身慵懶瞬間褪得一乾二淨,臉色更是陰沉得嚇人。
顧忌著尚盈盈在場,晏緒禮一句「放肆」卡在喉間,遲遲吐不出來,噎得他更是躥火兒。
晏緒禮攥緊拳頭,沉聲命道:
「你先起來。」
即便晏緒禮極力隱忍,但君威若雷霆,豈是能輕易藏住的?
尚盈盈冷汗未出,骨頭卻先一步結了冰。但她仍忍住牙關打顫的衝動,低聲說:
「奴婢等人已盡力彌補過錯,只是時辰緊迫,並無所獲。奴婢以為,為今之計,唯有從御前宮人開始查起。況您今日冒雨來往宮中各處,會否遺落在路上,亦未可知,想來還需派人去外頭搜尋。」
「只是如此一來,恐會令闔宮皆知此事。奴婢等不敢妄下決斷,還請主子爺定奪。」
聽著尚盈盈口齒清晰的回稟,晏緒禮心頭火氣稍降一些,而後又很無奈。
她明明能在他跟前受寵、受偏袒,卻偏偏更喜歡做操心的臣僕,還是頗堪大用的那種,叫人捨不得磨滅她這一身本事。
「便按你說的辦。」
晏緒禮目光幽暗,親自俯身把尚盈盈扶起來,吩咐道:
「著金保帶上人手,給朕到各處仔細搜查,不必有所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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