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不迭地把絡子往笸籮底下掖,又扯過塊素帕子囫圇蓋上,尚盈盈這才斂裙起身,柔聲行禮道:
「奴婢給萬歲爺請安。」
晏緒禮淡「嗯」一聲,仍是通身的清貴氣度,唯獨那雙桃花眼裡泛著醺意,眼風往笸籮底下溜過一遭。
方才那半截兒沒打完的絡子,晏緒禮自是窺見,不由琢磨尚盈盈是預備送給誰的?
思來想去,還當是送給他的。晏緒禮心裡忽而像吃了蜜,轉念卻又泛酸。
這算什麼?是覺著往後再難見面兒,特地給他留個念想?
想起之前跟顧綏那小子打架時,他還穩操勝券,眼下倒成同病相憐的失意人,真真兒是現世報。
「進來。」
嗓子眼裡滾出兩個字,晏緒禮不再打量尚盈盈,負手踱進殿裡。
自打尚盈盈斗膽提出要去六尚局,倆人中間就跟隔著道琉璃影壁似的,連往日同榻的溫存也斷了篇兒。
晏緒禮無聲地滾動喉結,只覺酒意上沖,口乾舌燥。心底那點子蠢蠢欲動的念想被強壓著,到底是拉不下臉來遞軟話。
萬一再碰一鼻子灰,叫他皇帝的顏面往哪兒擱?
何況若真急了眼,他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做出什麼失控之事。
尚盈盈捧起針線笸籮,依言跟進殿裡,見皇帝在軟榻上撩袍坐定,便習慣性地要去捧文房四寶,預備著繼續描紅。
晏緒禮卻惦記那條絡子,心裡痒痒得像揣了窩螞蟻,恨不能立時三刻就拿到手。
「罷了,你今兒個且歇歇吧。」
晏緒禮擺了擺手,難得不像個老夫子似的,成天逼催尚盈盈:
「瞧你近來還算用功,字寫得略有進益,便也不必日日都繃著。」
尚盈盈聞言一怔,有些摸不著頭腦。前些日子是誰板臉訓她來著?說什麼「憊懶懈怠」、「朽木難雕」,今晚怎地就轉性兒了?
瞧出尚盈盈疑惑,晏緒禮面上泰然自若,只淡淡添了句:
「凡事講究個勞逸結合,過猶不及。」
尚盈盈抿抿唇瓣,暗道皇帝這是黃湯灌多了吧?
跟醉鬼是掰扯不清道理的,尚盈盈順嘴應道:「是,奴婢遵旨。」
「萬歲爺吃了酒,想必這會子該是口渴。茶房爐子上正溫著醒酒湯,奴婢這便去給您端來。」
見晏緒禮不發話,尚盈盈當他是默許,便福身退出寢殿。
凝著尚盈盈離去後,晏緒禮撐額假寐,看似在養神,實則心裡又懸懸起來。
方才篤定的念頭,目下竟有些動搖,那絡子當真是打給他的麼?別又是送給貓兒狗兒的吧?
晏緒禮越想越窩心,酒勁兒混著醋意,直往天靈蓋上激涌。
不多時,尚盈盈捧著盞醒酒湯,步履輕悄地復又回到殿內。
尚盈盈才剛走到近前,卻見晏緒禮不知何時從懷裡摸出個物什,正繞在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捻著。
借著燈燭搖曳的光暈,尚盈盈定睛一瞧,立馬認出是那枚方勝絡子。自打上回丟了這寶貝疙瘩,晏緒禮可鮮少再往外掏。
晏緒禮抬眼落在尚盈盈面上,話中有話地說道:
「你絡子打得不錯。」
尚盈盈一時沒品出討要絡子的暗示,倒聽出另一遭麻煩事兒,不由臉色微變。
她放低聲氣兒,侷促地試探道:
「萬歲爺是什麼時候發覺的?」
晏緒禮聞言,喉間滾出一聲低低嗤笑:
「朕握來手裡就知道了。」
晏緒禮說得輕鬆恣意,尚盈盈聽罷,心頭卻也驀地一沉。她擅動太后遺物,這樣大不敬的事兒,晏緒禮竟然沒有半分發作的意思,反而還常拿著這絡子細細把玩?
尚盈盈慌亂地垂下眼睫,悶頭端出紅琉璃描金碗,擱在皇帝手邊。
晏緒禮目光膠在尚盈盈身上,瞧著她身披柔曼金紗,纖細腰肢被暖黃燭光虛虛攏住。
一把無名火忽地燒起,烘得他心肺腔子裡熱乎滾燙。
「尚盈盈,朕問你句話。」
晏緒禮摩挲琉璃碗沿,終是借著酒意發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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