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方才還凶神惡煞的小順子,此刻早已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大力太監鉗制住,死死按在地上。小順子嘴裡塞著布團,嗚嗚咽咽地動彈不得。
而井邊那穿秋香色宮裙的「女子」,此刻終於轉過正臉兒來,慢條斯理地拍打袖間塵土。
燈籠火光下,哪裡還有什麼嬌滴滴的尚美人,分明是安久英那張滿含戲謔的臉!
中計了!
她們自以為的瓮中捉鱉,實則是尚盈盈的請君入甕。
卞美人登時面如金紙,唇上血色盡褪,腦海里只一個念頭——跑!趕緊跑!
可她甫一轉身,正想尋路逃竄時,卻發現尚盈盈早已料到此舉,身形一晃,便輕輕鬆鬆將她堵在牆角。
尚盈盈面上不見半分自得之色,唯有沉靜鎮定。她倏地探出手去,捉住卞美人抖個不停的手腕。
「走,隨我去見皇后。」
尚盈盈手指加重幾分力道,穩穩扭住卞美人,這才徐徐說道:
「把你方才這齣『夜半捉鬼』的
好戲,好好兒同諸位娘娘分說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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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梆子已然敲過,瓊華映月中卻明燭高燒,照得四下里亮如白晝。
眾嬪妃聞訊趕至,落座於兩旁的玫瑰椅上。有人掩口竊笑,有人冷眼瞧熱鬧,一張張粉面映著燭光,端的是精彩紛紜眾生相。
卞美人被兩個粗使嬤嬤押進殿來,登時「撲通」跪倒在地。但見她雲鬢散亂,金釵斜墜,面上脂粉被淚水沖得溝壑縱橫,哪還有半分往日的氣焰?
一眼瞧見皇后面色鐵青,卞美人驚惶不已,只把額頭在金磚上磕得咚咚作響,活似搗蒜一般。
「皇后娘娘開恩!娘娘饒命啊!」卞美人伏首在地,哭得嗓子都快劈了似的,「嬪妾原只是路過福華殿,瞧見尚美人在井台邊探頭探腦,便一時鬼迷心竅……」
話到此處,卞美人突然哽住,抽抽搭搭地抹著眼淚:
「可那井裡的鬼哭,佛燈不滅的怪事,真真與嬪妾無半點兒干係!」
小順子已在眾目睽睽下被捉住,戕害尚盈盈這樁事兒,卞美人是無論如何也抵賴不掉的。
可她心裡還存著最後一點兒僥倖,只咬死今夜是臨時起意,絕口不提那裝神弄鬼的勾當。
正當卞美人哭鬧間,忽又聽得殿外珠簾叮咚。眾人抬眼望去,只見尚盈盈已換了身乾淨衣裙,烏髻重新梳攏整齊。雖面帶倦容,那一雙眼眸卻清亮得緊,步履從容地踏進殿來。
尚盈盈先朝皇后行禮問安,這才轉向卞美人,不緊不慢地說道:
「卞美人這話,可就忒不實誠了。」
說罷,尚盈盈便朝安久英使了個眼色。
安久英會意,當即手捧黑漆托盤近前,上頭擺著個濕淋淋的小陶罐子。罐身滿是蜂窩眼兒,兩耳上還拴著浸透的細麻繩。
「啟稟主子娘娘,奴才剛剛按尚美人的吩咐,自福華殿後院那口舊井裡,打撈到此物。」
見皇后垂眼去看,安久英適時開口解釋,也是說與眾人一同聽:
「這陶罐懸在井中,風從井口灌進去時,穿過罐身孔竅,便會發出嗚嗚咽咽、如同鬼哭一般的尖嘯聲。」
「加之近日陰雨連綿,井水漲落不定,這繫著長繩的陶罐載沉載浮,聲音聽起來也就時遠時近,飄忽不定,這才唬人得緊。」
安久英一席話,說得清楚明白。眾嬪妃這才恍然大悟,看向卞美人的眼神愈發輕蔑。
裝神弄鬼的伎倆被當場拆穿,這下子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把自家臉面丟個乾淨!
慧嬪默不作聲地聽罷,忽地抬起眼眸,目光直直戳在卞美人身上。
「卞美人,」慧嬪聲調不高,卻字字如針,「你口口聲聲說是碰巧路過,可這深更半夜的,偌大個宮苑,偏就你往那荒僻處鑽?」
顧令漪冷嗤一聲,立馬接過話茬兒:「昨夜你嚇得跟耗子見貓似的,大伙兒可都瞧見了。怎麼今兒膽子就肥了,敢趁著夜黑風高,自個兒跑去外頭?」
「莫非你仗著自己有幾分體面,就以為沒人能奈你何?待萬歲爺迴鑾,把那袁少監下獄一審——」
說著,顧令漪突然傾身向前,冷笑道:
「你以為他能扛得住大刑?到時候供出主使之人,你還能只認個『臨時起意』?」
卞美人聞言囁嚅著雙唇,渾身抖如篩糠,心裡早已沒了主意。
有道是牆倒眾人推,邵才人坐在旁邊瞧了半晌熱鬧,忽然涼涼插嘴:「喲,嬪妾恍惚記得,卞美人的父親,可不正是祠祭司郎中麼?跟司天監那幫子人熟絡得很呢,保不齊素日就有些陰私勾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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