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晏緒禮扯她的錦花被蓋在身上,尚盈盈急忙伸手去攔,輕聲疑惑道:
「御前的人竟沒送枕褥過來?」
按著宮裡規矩,皇帝很少會同嬪妃過夜。即便有躺在一張榻上的時候兒,也該是各鑽各的被窩。
「不必拿了。」
見尚盈盈要回身喚宮人,晏緒禮忙從腰後抱住她,不由分說地與她一同臥著。
當真是糯米糰子裹蜜餡,上哪兒去尋這麼香軟的溫柔鄉?傻子才去睡自己的冷被窩。
尚盈盈拗不過晏緒禮,又見他眉眼含倦,只好歇了勸諫心思,不住暗嘆道:皇帝好不容易開懷些,那就讓讓他吧。
「嬪妾往後遇著麻煩事兒,會記得多同您商量。」
尚盈盈頓了頓,為叫晏緒禮安枕,違心含糊道:
「也會試著多倚仗您的,您便別惱嬪妾了。」
晏緒禮徹底得逞,唇角微勾。故作雲淡風輕地「嗯」了一聲後,這才擁著尚盈盈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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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尚盈盈偎在晏緒禮懷裡眯盹兒,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出皇帝的氣息逐漸均勻綿長,這才敢悄悄動彈。
她極輕緩地抬起頭,借著紗帳透進的柔和光暈,細細描摹晏緒禮睡顏。只見他眉峰依舊微蹙,似夢中也並不全然鬆快。
尚盈盈心疼得緊,伸出指尖想替晏緒禮撫平,卻又怕無端驚擾他,指尖懸在半空,終究是訕訕地收了回來。
又捱了好一會兒,估摸著晏緒禮當真睡熟,尚盈盈這才屏住呼吸,一點點兒從他懷中挪出來。
抬指替皇帝掖好被角,尚盈盈躡足回身,悄無聲息地轉出寢殿。
殿外廊廡下,巧菱一面坐在美人靠上做針線活兒,一面豎起耳朵留心殿裡動靜。
發覺尚盈盈獨自出來,巧菱連忙撂下繡繃子,笑吟吟地快步迎上前,朝裡頭努嘴兒問:
「美人自個兒醒的?萬歲爺那邊還不用伺候?」
尚盈盈輕輕頷首,見巧菱身邊帶著針線笸籮,頓覺趕巧,壓低聲音問道:「昨兒我新繡成的那枚香囊呢?」
巧菱扶著尚盈盈,引她往廊子上走,機靈地笑應道:「美人放心,奴婢替您好生收著呢!」
說話間,巧菱已從各色珠線下頭,掏摸出一隻小巧玲瓏的香囊來。只見那香囊是石青緞面兒制的,又用絲線細細勾勒出蜀葵與梔子
花紋,煞是好看。裡頭填滿艾葉,恰能充作端午節禮。
尚盈盈接過香囊,攏在袖中仔細收好。原是想著等端午正日,再拿出來獻給晏緒禮。
可方才皇帝已張口同她討要新玩意兒,倒不如提前送出去,也能叫他寬寬心。
仿佛知曉今兒個有鴛鴦碰頭,老天爺也格外賞臉,一掃連日陰雨,此刻天光大亮,澄澈明媚。
流螢小筑後面,有個名喚「暗香渡」的花圃。裡頭的花木被晨露洗過,綠得滴翠,紅得耀眼。
尚盈盈只覺憋了幾日的心氣兒,都隨著這日頭一起敞亮起來。方才那點兒患得患失,早就拋去了九霄雲外。
按捺不住心頭興起,尚盈盈提起裙擺便鑽進小花圃里,盤算著親自侍弄一瓶端午清供。
知曉尚盈盈擅長侍花,巧菱立馬扭頭兒,喚小丫頭捧一支玉壺春瓶過來。
巧菱跟在尚盈盈身後,瞧她眉眼含喜的模樣兒,不由得打趣道:「瞧美人這高興勁兒,果真是萬歲爺一回來,您這心花兒都跟著開啦!」
尚盈盈聞言,趕忙抻平唇角,垂睫躲避巧菱目光,欲蓋彌彰地羞嗔: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今兒興致高,只是因為天兒好罷了。」
生怕巧菱又揶揄自己,尚盈盈立馬埋頭裝作很忙。她親自折了幾枝精神抖擻的蒲草葉子,又挑上幾朵開得正艷的石榴和蜀葵,色兒配得極好,一一插進瓶中。
尚盈盈心裡惦記晏緒禮,不用別人搭話,便又忍不住絮絮問起:
「昨兒新摘下的那筐子櫻桃和李子,可曾揀選出來?還有我朝點心局要的楊梅角黍,都備齊全了嗎?」
瞧這倒核桃倒棗的一串話兒,巧菱哪裡還不明白自家美人的心思?必定是要拾掇好了,送進殿裡給萬歲爺嘗鮮呢。
巧菱綻開笑容,忙不迭地應聲:「美人放心,奴婢皆已預備妥當。李子和櫻桃拿井水湃過,又用帕子一個個兒擦乾淨,瞧著水靈靈的,保管萬歲爺喜歡。楊梅角黍也擱在屜上溫著呢,等會兒便能送進去。」
尚盈盈噙笑頷首,抬眼瞧了瞧天上日頭,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便招手讓小丫頭端水盆過來。
尚盈盈低著頭仔細淨手,忽而又想起一樁事兒來,輕聲吩咐巧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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