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寶林攥著手絹兒,伏在宮女懷裡委屈抽噎:「嬪妾哪兒碰過什麼金鐲子、銀鐲子的?邵才人尋不見鐲子,說不準是您自個兒遺去了御花園裡頭,這會子快去西邊找找才是正經。」
董寶林顯見也是委屈得厲害,竟拿邵才人跳舞邀寵的事
兒刺她。
聽見董寶林大喇喇地笑話自己,邵才人氣不打一出來,上去便要撕董寶林的嘴。好在柏筠寧從外頭趕進來,及時喝命宮女拉住她倆。
這承祥宮的地界兒,今日算是徹底揚塵。
只見朱紅宮門大敞四開,暗自瞥眼瞧熱鬧的宮人,雖不敢高聲言語,那探頭探腦的眼神兒,也足以將人扎得千瘡百孔。
外頭喧譁成這樣兒,自然驚動了承祥宮的正主兒顧令漪。只聽得內殿珠簾一陣脆響,顧令漪已然帶著宮人,面覆寒霜地走出來。
一眼瞧見在院中撒潑的邵鸞兒,還有旁邊眼含譏誚的柳濯月,顧令漪鳳眼一眯,怒意勃發:
「放肆!承祥宮裡,豈容你一個小小才人在此放刁!」
邵才人被她這氣勢一壓,下意識地心虛膽怯,但旋即又仗著有貴妃撐腰,梗著脖子回嘴:
「回顧嬪娘娘的話,嬪妾丟了東西,自然要找!娘娘這般氣急,該不是想包庇董寶林吧?」
「包庇?」顧令漪冷笑,「你無憑無據,血口噴人,又是何居心?」
眼看兩人就要針尖對麥芒地吵起來,柳濯月終於慢悠悠地開口:
「顧嬪妹妹此言差矣。本宮既受皇后娘娘信重,協理六宮,便斷不能容忍這宮闈之中,有此等偷盜的齷齪事發生。」
「搜一搜,不過是圖個明白,也好叫大伙兒都安心。」
見宮女搬來幾把扶手椅,柳濯月毫不客氣地撿主位落座,對著日光彈了彈護甲套子:
「顧妹妹還是回自個兒殿裡歇著去吧,這點子小事,本宮和慧嬪、虞嬪她們,自會處置妥當。」
這話聽著多體貼似的,實則是毫不留情地下顧令漪面子,讓她這個主位娘娘靠邊站。
「本宮又不聾。」顧令漪氣得呵笑,「自個兒宮裡鬧得跟唱大戲似的,奴才們在外頭哄作一團,本宮還能安生歇著不成?」
柏筠寧在旁邊聽了半晌,大致弄明白今日所為何事,見貴妃和顧嬪已然較起勁,連忙開口打斷:
「既然邵才人丟了東西心急,董妹妹也喊著冤枉……」
柏筠寧略一沉吟,目光在幾人面上轉了轉,提出個折中法子:
「不如這樣,便讓嬤嬤們帶幾個宮女,去董妹妹屋子裡瞧瞧,左右不過幾步路。主位娘娘殿裡,便莫要驚動。如此若能查清楚,也好還董妹妹清白,貴妃以為如何?」
這話算是給雙方一個台階下,邵才人得了貴妃的眼神示意,雖心有不甘,卻也不好再堅持鬧大,只撇了撇嘴:
「那可得仔仔細細地查!董寶林自個兒的屋子,還有她那幾個丫頭的下房,邊邊角角都不能放過,指不定就藏在哪兒呢!」
董寶林聞言,臉上血色盡褪,淚珠兒噼里啪啦地往下滾落:
「嬪妾好歹也是皇上的嬪妃,是有臉面的主子,無端去偷你的鐲子作甚?這要是傳出去,讓底下人知道,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柳濯月煩躁地皺眉:「行了,你大聲嚷嚷什麼?你到底偷沒偷,待會兒不就見分曉了?」
得了貴妃示下,幾個面相嚴肅的嬤嬤叫上小丫頭們,便徑直往董寶林所居的配殿走去。
一時間,庭院裡只剩下壓抑的沉默,和董寶林低低啜泣聲。
眾人各懷心思,目光都有意無意地往門帘前打轉。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一個吊梢眼的嬤嬤便快步從下房走出來,稟告道:
「回貴妃娘娘,奴婢並未尋見邵才人的金鐲……」
邵才人臉色一變,正要再說些什麼,那嬤嬤卻又緊接著稟報:「不過奴婢在宮女們住的下房裡,搜出了這個。」
眾人定睛看去,只見是一枚成色極好的和田白玉佩,雕作一對交頸鴛鴦,玉質溫潤,水頭極好,一看便知不是宮女能有的東西。
見娘娘們狐疑,吊梢眼嬤嬤繼續說道:「奴婢也覺著蹊蹺,便在那宮女的包袱底下翻了翻,而後發現一封信。奴婢不識字,也拿不定主意,趕忙想來請貴主兒過目。」
說著,又呈上一封書信,信套上倒沒寫字兒,看不出裡頭是什麼。
柳濯月纖指一挑,三兩下拆開後,隨意掃了幾眼。
正當鴉雀無聲之際,柳濯月驀地泄出聲哂笑,惹得眾人更是好奇。
隨手將信紙遞給虞嬪和慧嬪,柳濯月的眼睛卻是盯著顧令漪,滿含譏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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