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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川聞言,額角青筋瞬間暴起,拳頭攥得指節發白,從牙縫裡迸出句:

「娘娘這話可就不講道理了!」

傅川極力壓著喉嚨,聲音還是不自覺揚高几分,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懣:

「咱們府里如今是個什麼情形,難道娘娘您心裡沒點兒數嗎?」

「處處受掣肘,步步都艱難,這也能怨得著我們頭上?」

傅川氣憤難平,忽然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傅瑤,不陰不陽道:

「倒是娘娘您自個兒,眼瞅著都嫁給萬歲爺五六年了,怎麼還沒能養住個皇子呢?」

「你!」

傅瑤氣得渾身一顫,臉色煞白,指著傅川的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

「傅川!你怎麼敢腆著臉皮子,說出這種話來!」

傅瑤胸中怒火滔天,眼底屈辱翻湧,登時恨聲怒叱:

「就勤妃那個下作賤婢,當初若不是你攛掇著父親,讓她陪我嫁去端王府,哪裡會有後頭那許多糟心事兒?」

「國公府如今舉步維艱,還不是

拜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孽種所賜?!」

兄妹二人活像冤家,毫不留情地互戳對方心窩子,將陳年舊怨和眼前難堪,都血淋淋地攤開來。

一個恨他是冤孽,拖累家族;一個怨中宮無子,根基不穩。終究是不歡而散。

傅川臉色鐵青,重重一甩袖子,扭頭便走,那背影都透著一股子悻悻然怒氣。

傅瑤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過了好半晌,才被彤珠小心翼翼地扶住。

「娘娘……」

彤珠的聲音里滿是擔憂,扶著傅瑤冰涼的手:

「您快消消氣兒,仔細身子,回頭又該犯頭風了,那可怎麼受得住?」

「傅川那張狗嘴吐出來的混帳話,不就是要活活逼死本宮麼?!」

話音未落,傅瑤猛地將牡丹銅鏡掃落在地,鏡面「錚」地裂作數片,照出扭曲淚容。她整個人撲倒在軟榻上,十指蔻丹死死陷進皮毛里,喉間擠出的嗚咽像是被人扼住脖頸。

彤珠忙抱著皇后,儘量溫聲細語地安撫。待皇后漸漸平靜下來,彤珠仍舊愁眉不展,小聲同她商議道:

「說起那位宜婕妤……娘娘,您瞧她如今,離那嬪位只差一步。」

「萬歲爺那頭兒,也正是待她熱乎得緊的時候……」

彤珠聲音越發低了下去,透著濃重憂慮:

「咱們這心裡頭盼的事兒,還能成嗎?」

傅瑤倚在帛枕上,只覺得額角突突地跳著疼,神情里充斥著深深疲憊。

「且再說吧。」

傅瑤閉緊雙眸,擺手道:

「如今到底是在圍場裡頭,不比咱們在宮裡自在。等回宮之後,再叫上文妃一起,從長計議。」

橫豎回到朱牆黃瓦內,還是她執掌宮權。這圍場荒郊的,保不齊哪個犄角旮旯里,就藏著眼睛耳朵呢。

-

這圍場裡的日子,較之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天地,委實是舒坦得多。

晏緒禮得閒的時候兒,便會拉尚盈盈一道兒,縱馬馳騁在遼闊草甸子上。

有時是並轡而行,看夕陽將天邊染成一片橘紅織錦。有時夜空明淨,便坐在帳子邊看看漫天星子。

不伴駕的時候兒,尚盈盈便自個兒去尋相熟的嬪妃,到林子邊上拾些漂亮松果,或是餵野兔子吃胡蘆菔。

廣闊天地固然自在,尚盈盈心裡卻葉門兒清,這不過是曇花一現。待今歲圍獵畢,終究還是要回到那四面宮牆裡頭去。

可尚盈盈卻覺得,便是被這宮廷拴住手腳,倒也沒從前那般難捱。至少眼下,這份兒牽絆,還裹著蜜糖呢,是甜絲絲兒的糾纏。

這日,尚盈盈剛去河邊轉悠回來,遠遠便瞅見自家帳子前頭,巧菱正貓著腰,像是在地上尋摸什麼寶貝似的。

「巧菱?」

尚盈盈抱著手爐走近前,隨口笑問道

「你這是找什麼呢?掉了東西?」

巧菱聞聲抬起頭來,臉上洋溢著新奇興奮,幾步迎上前來,攤開手掌心兒。

「婕妤您瞧!」

只見她微微凍紅的掌心裡,靜靜躺著一枚青梅核兒。

那梅核深褐圓潤,上頭竟雕著精細的花鳥紋路,瞧著當真討人喜歡。

「方才奴婢出來迎您,恰巧在帳子前撿著這個,」巧菱嘖嘖稱奇,「也不知是誰掉的,瞧這梅核上頭雕花兒,可真是個細巧功夫,稀罕得緊呢。」

尚盈盈原本含笑的眼神,忽然沉肅下來,陡然想起一位會雕梅核的故人。

尚盈盈面上不動聲色,只伸出手去,將那梅核拈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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