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腿倚在床腳犯瞌睡,洗硯卻是沒聽見桓昭的這一聲輕響。
睡著了?等了半晌沒有動靜,桓昭鬆一口氣的同時復又嫌棄洗硯侍候不周。
連主子的動作都察覺不到,桓昭撇著嘴翻到拔步床里側,今日太晚就先作罷,明天早膳洗硯要是淨端些素粥涼菜上來,自己就當場冷臉,攢著今晚的事一併罰他。
二月初十,賞梅宴如期而至。
可算讓他等到機會出門,在王府里悶了數日,桓昭早從一開始的興致缺缺變成滿心歡喜。
別管這場掛羊頭賣狗肉的賞花宴到底遂了哪家恨嫁郎君的願,換上顏色素淡的衣袍,桓昭把洗硯挑出來的鮮亮衣裳統統堆在繡凳上。
精心打扮引得眾人驚艷並非桓昭此行目的,艷壓群芳指望著被貴女看上
更是與他無關。此番赴宴桓昭只為了趁機去求若水道長,算算時日,桓昭生怕鄒黎忘了那時撲進她懷裡的小公子。
說書娘子每每講到情天恨海的章回總會翻來覆去地用幾個俗詞,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麼「望穿秋水寸心難轉」。向來覺得寫這唱詞的落魄文人酸腐,別提生死相許,桓昭甚至覺得情情愛愛抵不上他名下鋪子裡幾兩碎銀進項。
臨了事情落到他自己頭上,再沒心思嘲笑旁人,桓昭方才品出個中味道。
鄒黎。鄒黎。
赴宴途中,桓昭默默想著天女的名字。
雖然比不上王府聲勢顯赫,可天女的宅邸亦是連廊回閣。湖石布景皆為昂貴,天女身上的威儀亦非常人可比。桓昭不是不通俗物的世家公子,所見所聞一項項地累加上去,只怕「督主」名號所代表的名利權勢不容小覷。
再說,桓昭可沒忘,那個所謂的宣平侯不是還一門心思想往督領府里塞人?
害得他剛剛見到鄒黎就被對方誤認為別有心計的小倌,桓昭氣恨地攥住珠串又放開,更可恨的是那個宣平侯賊心不死,天女既然錯認了他,想必真正要送給她的男寵尚未進府。
可自己偏偏被鎖在王府里一連數日無法入夢,桓昭光是想想都難以釋懷,驚鴻一面怎麼比得過日夜吹枕邊風,何況他與鄒黎的初見並不特殊,只怕留下的印象也實屬有限,不知天女是否訝異幾日就將他拋之腦後。
拋之腦後。
嘆口氣,心裡揣著事情,桓昭盯著衣角默默良久。
「小公子,」洗硯隔著轎簾輕聲提醒,「宮門到了。」
大內禁地,百官下馬。
即使是皇室宗親也不例外,只有桓昭母王早年征戰關外落下暗傷,加之永熙帝未登基時便與其六妹格外親厚,這才在即位後額外加恩,特許奕王自中武門前乘轎經過。
桓昭下轎步行,接引他的宮俾卻是張陌生面孔。所幸桓昭熟悉宮闈不怕有人故意引他到歧路,又想起昨夜長姐的叮囑,瞥了對方一眼,桓昭沒有作聲。
只是心裡對君後的不以為然更多了幾分——
五歲那年,走迷在御花園中找不到路,桓昭無意間聽到了君後和身邊心腹的密語。
「……奕王……桓曦……」
石亭上竟然有人,桓昭乍一聽到人聲本想走近了問路,沒想到卻斷斷續續聽見長姐的名字。
五歲的孩子身形尚小,彎下身子掩在花木叢間也沒人瞧得見,為了弄明白石亭里的人到底在說些什麼,桓昭憋著一口氣藏到亭下樹叢深處。
「尚了帝卿便不能再入朝為官,」桓昭認出這是君後的聲音,「何況桓曦一定是要承爵的,單家若是想著用這條路挑撥皇帝與奕王,恐怕算計到頭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什麼?挑撥?!
桓昭立刻捂住嘴不讓自己出聲,什麼尚帝卿什麼承爵,五歲的孩子一概聽不明白,可是君後竟然任由身邊近侍說些算計挑撥的話,桓昭就是再笨,長在王府耳濡目染,拼拼湊湊也猜出對方是要對母王和長姐做壞事。
方才君後還給他裝了幾塊茯苓膏免得出來玩餓到,桓昭只覺得嘴裡吃下去的糕點開始發苦,結果尋了處沒人的地方,君後就計算著要坑害奕王府了!
第33章 平行番外:權臣黎x公子昭(5)……
桓昭一直忍到對方離開石亭後好一陣才站起身來,連身上蹭到的泥土葉子也來不及拍,嘴巴一癟,小公子冒著眼淚就飛跑到國子監去找桓曦。
長姐大概是把他顛三倒四講出來的話理順了講給母王聽,桓昭早記不得這件事情最後是如何結尾,又或許以他的年紀,即使有了後續也與他無關。
只是奕王自此便經常提點兩個孩子,君後的臉面也是皇帝的臉面,再者前朝後宮緊密相連,無論如何,明面上的禮數絕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