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嘗自己的味道。」
若水果真沒讓師妹失望,那銀勺不知何時被她從頭上拔下,裡頭亮亮的不知盛了什麼東西,便要強迫優伶喝下。
后土大帝王母娘娘三十六靈尊七十二封君,小道童不敢睜開眼,希望所見所感皆是幻覺。
「咕?」
歪了歪頭,停在扶欄上的信鴿往小道童的方向湊了兩步。
「你們怎麼都在這兒?!」壓低聲音生怕被師姐發現,小道童看見信鴿們和常駐觀里的其他禽鳥都齊刷刷地聚在北面房檐上的一瞬不可謂不震撼:「一個個的都成精了你們!這是能看的熱鬧嗎?」
「都走!」往其餘三個方向灑小米,小道童用鳥食利誘:「都走!」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眼看此計成功大半,小道童正要高興,若水那邊卻又有了動靜。
「嘗」這個字他還是聽得懂的,少年遲疑著伸出舌尖,若水忽然收回銀勺:「騙你的。」
她將銀勺里的東西倒在地上,地上頓時呲啦啦騰起縷青煙:「這麼容易上當,難怪旁人說你呆。」
這群渾鳥怎的一聽見動靜便又把腦袋轉過去了,小道童在樓上堪稱崩潰,這麼愛看人占便宜,一個個的都不要命啦?
這優伶身上也太髒了,逗人逗到暮色四合終於暫時歇下興趣,若水轉而關心起他的衛生情況:「這麼多傷也沒見被好好處置,若是才送來幾天便死了可怎麼好。」
「沐浴更衣會嗎?」
見對方茫然搖頭,若水不禁被即將發生的事逗笑:「貧道教你。」
去把叫花雞給她買一隻來,若水還算有良心,知道支開個頭還不到她腰線高的小道童:「梅子味的雞腿也來兩個。」
吃了雞腿就管好自己,若水袖子一揚就把腳上綁著小報告的信鴿叫了下來:「今天的經書背完了嗎?院子掃完了嗎?該上的香都點完了嗎?晾在後頭的衣服都取完了嗎?」
人雖小,若水草草看了眼字條里的內容,操的閒心倒是很大。
浴桶里熱氣氤氳,若水用葫蘆瓢舀起溫水澆在他肩頭:「抬手。」少年笨拙地照做,蜜色肌膚泛起層亮晶晶的水光。上下打量一番,若水又道:「閉眼。」
溫熱布巾擦過臉頰時,少年睫毛輕顫,像是不習慣卻又強自忍著不躲開。氣氛難得有些溫情,若水放慢動作:「這麼乖,不如留在觀里當個藥童?」
聽不懂複雜的長句子,少年本能搖頭,從桶里濺出來的水花很快打濕若水衣袖。
「不願意?」面不改色在對方身上摸了數把,若水對這種送上來的向來是欣然笑納:「那貧道只好......」
「妙。」
發音生硬的貓叫聲再度響起,緊張地吞咽下一口氣,少年的喉結上下滾動,好像在提防她一言不合又把自己頂住。
「這麼怕我?」若水搖搖頭:「其實貧道最擅長的不是煉丹.....」她貼近對方耳畔,溫熱的氣息激得他麵皮滾燙:「是......逗貓。」
「你說,貓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嗎?」
丹房西側藥櫃泛著陳年的草木香,若水敲了敲手邊藥碾:「這是灰雀頭,若是未經熬煮,咬一口就能辣出眼淚。」
話音未落,少年盯著她掌心的土黃色根莖,忽然抓起來塞進嘴裡。
「吐出來!」若水迅速伸手掐住他兩頰,「讓你聞不是讓你吃。」
這比當初教小道童還要費勁,若水丟了片甘草過去:「先漱口,把藥渣都漱乾淨了,再含這個。」
對,是甜的,若水看他從一開始的謹慎小心變得放鬆下來:「記住這個味道,甘草味甘性平,很多藥方都用得。」
罷了,解釋這麼多他也聽不懂,若水抽開另一個藥屜:「這個呢,是……」
鄒黎究竟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個人,若水瞧瞧眼前被涼得倒抽氣的少年,冰片薄荷膏她已經給對方講過三遍,說它清涼鎮定,外敷內服皆可,只不過放到嘴裡之後涼感會更強,所以一般是外用,或者牙齦上火腫痛時才會內塗。
竟是個記性不好的,若水把冰片膏拿回到自己身前,記不住名字也罷,連裝它的小罐子也分不清?
「笨。」若水敲他額頭,「眼睛分不出來,就貼著鼻尖嗅。」
記味道總能記得住吧?她忽然傾身逼近,少年慌亂後仰撞翻裝決明子的陶罐,細碎的種子立刻下雨一樣滾了滿地。
若水指尖搓著顆青石膽:「怕癢?」少年縮頸點頭,後腦碎發掃過身後藥柜上褪色的平安結。略略思索一番,若水將將三粒藥丸排開在竹篾上:「擇出加了霜片的那個。」
貓似的低頭嗅來嗅去,少年鼻尖幾乎貼上她的手掌。呼出的熱氣熏紅了若水指尖,他猶豫著戳了戳最左邊那顆,若水卻壓住他手背:「錯,加在這裡的是雲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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