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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錯了,只好再選。

滿地的決明子和竹篾里的三顆藥丸形成一種讓少年焦灼的局勢,一面想著再不把地上的東西撿乾淨興許就要挨打,一面又想著新主人眼下要他做的是從三個丸子中選出一個,滿心糾結,他竟是不小心將最右邊的藥丸按扁在了手裡。

「手攤開。」若水最受不了身邊人亂七八糟的弄得一身不乾淨,少年乖乖任她擦拭,目光卻忽然停在梁下垂掛的陶壺上。

「要那個?」

若水挽袖去勾繫繩,麻布道袍滑落露出半截小臂。少年慌忙托住她肘彎,掌心沒褪掉的傷疤蹭過若水的皮膚。若水瞧他一眼但沒說什麼,陶壺塞進懷裡的瞬間,土腥味混著蒼朮香撲了他滿臉。

「山歸,專治痴症。」若水撣去壺口陳灰,見少年鼻翼翕動,突然捻起粉末抹在他唇上:「嘗嘗?」細密的粉霧嗆得少年扶案咳嗽,山歸粉簌簌落進衣領,襯著他蜜色的皮膚,倒似銅爐上積年的香灰。

「行了。」學到日頭西斜,若水指使小道童往豆皮湯里撒枸杞:「叫他喝了這碗祛晦湯,往後試藥不傷身。」

盯著浮在湯里的寫著奇怪字符的豆皮,少年遲遲不敢接碗。

班主生氣時不許後廚給他飯吃,但餓死他是最不划算的買賣,是以有段日子,他每天碗裡都是稀薄的米湯浸上從惜字塔里收回來的、沒燒乾淨的殘缺字紙。

「紙有什麼不能吃的?」

班主見他不動便要打罵:「都是用麻草和樹皮做出來,上頭的墨不是殷實人家還用不起呢!」

「喝啊?若水甩了甩拂塵:」學了這許久,難不成那些丹藥把你肚子填飽了?「

「不喝也行。」心想改日要好好問問鄒黎這人的來歷身世,若水盯著他的臉:「今夜子時......貧道取血煉丹。」

瓷碗被奪走的響動驚醒檐上打盹的信鴿,少年仰脖喝下的動作灌得太急,湯汁順著下巴流進衣領,若水疑心他能就這麼嗆死自己。

「慢點。」若水忽然用拂塵隔空點了點他鎖骨:「這兒沾了顆枸杞。」下意識瑟縮起來,少年僵得連呼吸都屏住。

怕什麼,若水看著他一有點動靜就嚇成驚弓之鳥的模樣不爽,少年的上個主家把他養的也太差了,不過——

或許這就是鄒娘子把人送給她的深意。

小道童敲了敲鍋沿:「大塊頭,你還吃不吃?」

碗裡的東西竟是正經吃食。咽了太久流民在逃荒時才會吃的粗礪東西,少年久違地感受到飢餓,卻又不敢直接把碗遞到小道童手裡。

想了半晌,他睜著一深一淺的眼睛看向若水:「妙。」

甩拂塵的動作一頓,若水沖小道童揚了揚下巴:「去,再切個熏腸,你一半他一半。」

「怎麼笨的連道袍都不會穿?」若水抖開棉布中衣:「抬手。」

燭芯爆出火星,少年笨拙地將左臂套進袖子,他的身形的確比桓燕人高大,以至於原本寬鬆的衣裳套在他身上也顯得侷促。若水按住他亂扭的手肘:「別使蠻勁,你......」

「嘶啦——」

斷裂聲打斷未盡的話語。少年僵在原地,中衣腋下豁開半尺長的口子。

耳尖發燙,少年生澀道:「妙,太小。」

「罷了」,若水轉身打開樟木箱,「先披我的外袍湊合一夜,明日找裁縫給你裁出兩件便是。」

折騰一陣終於歇下,意外發現少年見不到光亮便會反覆輾轉,若水索性點上一根長燭。許是重新亮起的燭光讓少年安心,蓋著被子,他再也沒發出過一點動靜。

「對了。」瞧一眼地鋪上直愣愣躺著的人,若水隨口問道:「上個主家給你起過名字沒有?」

正在盯著屋頂發呆,若水又叫了他幾聲,少年這才茫然搖頭。

「笨手笨腳,「若水把枕頭往脖子下面墊了墊,「不如叫阿呆。」

「妙。」

轉過頭看床上的若水,少年的眼睛像燭花一樣在暗處發亮。

「知道

你會學貓叫了,「若水嘴上嫌棄,「學了這麼久只會這一個,還不如觀里的狸花貓聰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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