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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貓每逢上香的日子便蹲在大殿門前任人撫摸,全無平日裡的矜持相,似乎它也知道那些善信香客們會在摸完之後給它專門留下些吃的。

幾次之後這狸奴更是精明,赫然跳到道觀的功德箱上撒嬌賣萌,有愛貓的娘子郎君見了覺得可愛,還專門請匠人打了個小型的功德箱給它,說什麼若能供養狸奴逗得上神開懷,也算是好事一樁。

那小功德箱自此便成了它的專屬,靠著香客們日復一日的供奉,狸花貓不出半年就從細長的一條吃成壯碩的一條。

可不能讓它把少年帶壞了。聽著耳邊的妙妙聲,若水思索,都說人似名形,這正經名字——

「以後便叫你阿隼如何?」

「師姐,」小道童站在牆根下揣著手打哈欠,「阿隼怎麼這麼喜歡幹活啊?」

比她做早課起的還早,小道童看著堆在梅樹下的雪,而且日日如此。說來也怪,小道童撓頭,分明阿隼是和師姐一起睡的,為何精氣看著比自己還……

亂想什麼呢,若水眼皮一掀就知道小道童腦子裡裝的是什麼貨:「你若是閒下來就把新學的符籙再練幾遍。」免得一日日又想這個又看那個,好端端的苗子都給長壞了。

那還不是師姐逗人在先,小道童撅起嘴,弄得和真的似的,她還以為很快就能看到師姐和阿隼雙/修來著。

「阿隼,」若水揚聲,「午後我和小滿出門一趟,你守著觀里,記得給狸花和鴿子們添糧。」

妙了一聲,阿隼裹著加棉的靛青道袍,像頭笨拙的熊在院子裡轉圈。

出門?小道童聞言來了精神:「師姐,我又能出去玩了?」那回來的路上順路去南市吃炒麵魚如何,還能給阿隼帶個滷肉燒餅。

玩什麼玩,若水敲她腦袋,午後是有正經事,等到了遲家,可有的忙。

「好孩子,你當真願意隨非晚......」

從未想過這沖喜選來的夫郎竟如此情深意重,連生殉冥婚都願意,遲母向林泉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說話。

「是。」林泉叩首,額頭抵著冰涼的萬字紋地磚,「兒唯有一願,伏請母親成全。」

遲非晚指甲中的紅色粉末在他眼前閃回,藏起心中恨意,林泉膝行到遲母身前。

偌大一個遲家,遲母親生的女兒只有遲非晚和遲敘白兩人。遲非晚如今藥石無醫,眼下只是在用猛藥吊著最後一口氣,待她過世,雖說遲家所有適齡女子都有爭奪少主之位的資格,但照遲家目前的形勢來看,這位置大抵還是要落到遲敘白身上。

林泉不願讓遲敘白活得這麼容易。

可他的籌碼實在不多,林泉的手在衣袖下緊緊攥住,此情此景,唯有以命試之。

將死之人的話總是最有可信度的,況且他是為了遲非晚而死,即使遲母礙於權力繼承不願重罰遲敘白,能讓她們之間生出一條不可彌合的嫌隙,也是好的。

遲敘白的才幹不如遲非晚,這是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的事。

一日日地在對故女的緬懷中滋生對現任少主的不滿,就算遲敘白的位子還是遲母幫她奪得的,這種毒素一樣蔓延滲透的怨恨終究會在某一日徹底爆發。

這法子傷敵八百自損八千,但林泉沒有更好的辦法。

「好孩子,你想……」

遲母剛剛開口,廊下突然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只見二房領著十幾人氣勢洶洶魚貫而入,陳辭綴在最後,同樣是神情鄭重,手裡還拿著張寫了字的紙。

「大姐!」居高臨下看了林泉一眼,二房手指上的丹蔻紅得刺眼:「非晚病重,敘白又年輕,這少主之位,恐怕大姐要另覓人選了。」

「還有他,」二房冷哼一聲,「大姐可別被他這幅模樣騙住。我早就說公開選親沖喜並非明智之舉,然而大姐你寧可信若水一個外人也不信我,眼看事情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二妹實在是很痛心哪。」

看出對方來者不善,遲母凝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掃視跟在二房身後的人,遲母當即吩咐女使:「既然有人想大動干戈,那我便如了她的願。去把其餘幾房都給我請來。」

「請來才好啊,」二房高聲,「我本是好心,想給某些人留個臉面,大姐你既然不甚在乎,那我這個做妹妹的更是用不著操心了!」

「陳辭!」二房一拂袖子坐下:「等人都到齊了,就給遲家主好好講講你從遲敘白房中發現的好東西!」

「二姨似乎很有些話要當著大家的面說?」

踏過月洞門,遲敘白神色自若:「可巧我今日無事,有的是時間聽二姨閒話。」

死到臨頭還嘴硬,二房冷哼一聲。又等了片刻,瞧著眾人都到齊了,二房施施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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