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邪神有什麼解決方案。但他已經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剩下的,唯有祈禱了。
在禁區的普布利亞中心公園廣場上,四十五桿紅旗組成的陣法中,洛書已經把所有異變者都沉入了「5號位」。
他們鋪展開來的人生,全都被一個時間節點分割成涇渭分明的兩半。前半生關於光榮與夢想,後半生則永遠縈繞著揮之不去的病痛、創傷與悔恨。
在水泵和渦輪的轉動中,在柴油機啟動的聲音里,在反應堆核心和冷卻水溫度都逼近一個臨界點的時候,無數種未來在這個節點交織,通過每個人變幻的人生圖景呈現出來。
格里戈里·迪亞特洛夫上一刻還春風得意地在布留哈諾夫退休後當上切爾諾茲克站長,下一刻就坐在法庭被告席上。
娜塔莉亞·索科洛娃在電站工作數年後,回校攻讀心理學,當上精神科醫生,但下一幀畫面卻在放療後掉光頭髮、形容枯槁。
伊利亞·鮑里斯洛維奇忽然對克蘇魯學說開始感興趣,頻繁接觸密大切爾諾茲克校區,或者他在渦輪機房試圖滅火,結果被爆炸溢出的蒸汽嚴重燙傷——不同的「事實」來回跳躍。
安東·謝爾蓋耶維奇放棄電站總工程師的職位,回歸母校莫斯科國立大學潛心研究,最後參與了安全性更高的PWR(加壓水慢化冷卻反應堆)設計。
還有謝苗·普羅斯庫里亞科夫、尤里·霍傑姆丘克……
就像安東擔心的那樣,在一系列無情的偶然因素疊加之下,四個機組都不出問題的概率已經很低。
從這些萬花筒一樣變幻莫測的人生中,洛書看到了無數的結局,事故有輕有重,輕的僅僅發生了蒸汽爆炸,重的波及不止一個反應堆,就像他們一直調侃的那樣,足以污染半個歐洲。
每兩個原子之間的碰撞,都可能改變反應堆升溫的曲線,從而把事情引向一個截然不同的走向。命運的無常與殘酷在這短短的19秒里集中地體現:兩個原子之間的碰撞,就改寫了無數人一生的故事。
洛書從未做過這麼精細的操作:用大量以毫秒計的、非常微量的回檔,來消除一個又一個引向悲劇的偶然。
猶如在遍布暗礁的、黑暗的海面上行船,那些概率稀薄的、意氣風發的人生,就像遙遠的燈塔。在纏繞的命運和眼花繚亂的蝴蝶翅膀中間,這些瞬息萬變的人生圖景,在給她指引方向。
「我乘坐運輸機連夜趕往基輔,參與了對攻擊電網破壞分子的抓捕。神沒有再理會我,我知道祂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個小時後,供電回復。三個小時後,克格勃開始審訊。我對摺磨這些人興致缺缺。我知道真正的戰鬥已經結束了,而我還不知道結果。
我站在基輔內務所門口,迎向從普布利亞吹來的風,卻無法判斷自己是否受到了安東掛在嘴邊的、『伽馬射線』的照耀。
我沒有嘗試詢問任何人。如果事故真的已經發生,那麼消息必然還在封鎖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內心的焦灼,我仿佛產生了幻覺,又或者突然記起了許多原本遺忘的夢境。
在夢境裡,我在抓捕北亞美利加邪教分子,確認電站已經安全後,就被調離了切爾諾茲克。
邪神突然告訴我,當你離開切爾諾茲克,如果聽到事故仍然發生的消息,要記住那不是真的。
這太荒謬了,根本就是一種可笑的蠱惑,但當我聽說事故的消息,腦子裡依然不斷浮現這句話。當我重返切爾諾茲克,看到沒有邊際的大霧與異變的生物,看到所有的幻滅和屬於過往時空的殘響後,腦子裡依然迴響著這句話。
在喀山精神病院,我反覆默念這句話,忽然覺得自己理解了什麼——我站起來大聲說,切爾諾茲克事故並未發生。或許曾經發生過,但它其實沒有發生。
沒有人理睬我。這是當然的。因為我旁邊的人正在大喊,我是史達林。
我不知道這種信念從何而來,但我借了紙筆,把我所知的一切記錄下來,相信這會成為線索,成為某種指引。
指引誰?我也不知道。
這些夢境是如此清晰,以至於我一度相信這就是對未來的預言,直到審訊結束,我匆忙趕回普布利亞。<="<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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