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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來是一口水井,青磚砌邊。

井邊坐著半截身影,紅裙紅繡鞋,月光將影子拉得斜長,越發襯得那雙翹起搖晃的腳尖詭怖可怕。

連雨年步伐一頓,目光上移。

那道身影被攔腰截斷,上身不知去向,僅有一雙腿屈坐在此,裙擺褶皺間露出的腳腕青白乾癟,骨瘦如柴。

……

昨夜下過雨,城外的官道坑坑窪窪。馬蹄踏過泥坑,渾濁的泥水一圈圈漾開,在悄然生發的秋意中歸於平靜。

東城門有一家開了七年的茶館,來往的行人旅客都愛在此落腳,喝杯茶,聽聽帝京近日發生的新鮮事兒。

茶館裡,說書先生繪聲繪色的講述飄出隻言片語,落到那策馬奔過的人耳中,只讓他抬了抬細長的眉。

他衣袂飛揚,厚重的披風下露出一片衣角,赤紅鑲金,紋如魚鱗。

那是天子近侍衣著的形制。

距帝京千里之遙的群山里,有一片浩蕩大澤,數十個村莊小鎮坐落於此,在漫山遍野的丹桂林間生活,足有十五萬人之巨,儼然不輸於包括帝京在內的盛朝十八重城任意一座。

此地名為丹桂鄉,每至入秋,群山皆染金黃,雲蒸霞蔚,猶如天上之景。

丹桂鄉最南端是一座荒村,早在十年之前,半個村子就已經被水澤泥沼淹沒,濕氣重,極不適合居住生活,因此大多數村人早已搬離,只有一戶人家還執意留守,說是故土難離。

十年來,那戶本就人丁不旺的人家逐漸衰敗,從五年前開始,附近的村鎮就再沒見過他們家人外出走動,採購物資。一直到三年前的六月底,才有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從中走出,與外人接觸。

這一接觸,便觸出響亮名聲,在極短時間內響徹整個丹桂鄉。

也上達天聽,引來了那位的注視。

內藏軟甲,外配長劍的內侍在村口鎮石處下馬,眼前是一條蜿蜒曲折的黃土路,路旁草深樹靜,屋舍荒殘,三面都被水澤連接鋪蓋,只剩這條路可通。

大盛路平馬快,千里之遙,日夜不停地跑,最快十日便可自帝京抵達丹桂鄉。

內侍拴好沿路換的第十二匹馬,捂了捂胸口某處,謹慎地執劍走上那條小路。穿過棄置良久的茅舍草屋,進入稀疏青翠的淺闊竹林,一張眼,一座竹木搭架的深敞大院便盡入目中。

竹籬攏著水車轉動的咔嚓聲,流水聲清澈空明,伴隨著雞鴨啄食拍翅的輕響,在一片死寂中兀自生機勃勃。

內侍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眼前虛掩的門扉恍若龍潭虎穴,門縫裡外交錯的光影那麼寧靜,又那麼詭異,讓他無端以為自己誤入了什麼山妖野怪的居所,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驚懼。

說起來,他今日要找的確實是非同尋常的奇人……假如關於他的那些傳說都是真的的話。

內侍深深呼吸,壓下心頭懼意,上前敲門。

院裡安靜半晌,傳出一線磁性悅耳的聲音:「哪位?」

內侍垂眼:「天家侍從,攜密旨而來,請先生開門一見。」

這回的沉默比上次長了許多,內侍卻不再驚惶,氣定神閒起來,仿佛「天家侍從」這四個字便是他的護身符,一旦亮出,鬼神辟易。

半晌,竹門「吱呀」一聲打開,微風裹著錯亂的光影傾瀉而出,使得內侍不由自主地退後數步,仰頭去看出現在面前的,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的男人。

他穿著素白棉衫,松松掛在腰間的系帶勾勒出纖直的腰線,交領微敞,露出一截深深凹陷的鎖骨,肌膚瑩白細膩。

男人披著一條長衣,袖管在身側微微翻飛,隱隱有滑落之危。

他伸出竹節美玉般的長指理了理衣領,指節掃過散落的鬢髮,內侍才在那一線優美弧度的指引下看向他的面龐,再倏然一怔。

容色姝艷,氣質孤矜,寒梅霜雪亦難壓。

鴉青色的長睫扇動一下,連雨年抱肩詢問:「你說的密旨,在哪兒?」

第2章

內侍恍然回神,忍不住又後退一步,離這禍水長相氣場疏異的人再遠一些,接著清清嗓子,板肅平正地端起腔調:

「遵陛下口諭,免先生三跪九叩之禮,您可站著接旨。但旨令一接,您必須立即隨咱家入宮覲見,不得耽擱。」

連雨年掃過他胸前微微鼓起的線條,沒有問「倘若不接呢」之類的廢話,穿好長衣拱手施禮,恭聽聖旨。

內侍四下看了看,從胸口取出裝有密旨的木筒遞與他。他雙手接過,打開,一方玄色巾帕在盒底鋪展,上面有幾列鐵鉤銀劃的金字:

命丹氏傳人即刻入京,不得延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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