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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和殿內,連雨年刪繁就簡地將今夜看詭戲的經歷同沈青池說了一遍,一面講一面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在看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陛下一時驚詫,一時蹙眉,一時懷疑人生的豐富神態時,連雨年頗覺有趣,熬了個大夜的睏倦都消散許多。

「……朕聽明白了。」沈青池把剛批完「狗屁不通」四個字的請求他選秀的摺子扔到腳邊,以手支頭,屈起指節按揉太陽穴,「先把你的面具摘下吧,朕看了……」

他停頓一下,把「發毛」換成「煩」。

連雨年摘下白面面具塞進袖兜:「鬼戲——人鬼的鬼——的發源地在丹桂鄉,給人看的詭戲大抵是由此脫胎而來,至於是誰將前者改編成後者,有待查探。是否要前往丹桂鄉調查一二,也需陛下定奪。」

沈青池道:「第一件事朕已經派人在查了,不日便有結果。待調查結果出來,再考慮第二件事吧。」

「陛下聖明。」連雨年拱手。

沈青池的手指揉到了眉心,正事說完也不放人走,就這樣沉默許久,在連雨年打完第三個哈欠,才懶散地開口:「聽聞丹先生會畫一種助眠符?」

「啊?」連雨年猝不及防被問愣了,「對,是有這種符,陛下需……」

話未說完,他突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擇青為何莫名提起沈青池睡眠不好的事,心內感嘆著遠離皇宮太久,他的反應神經也遲鈍了,手上則利索地掏出助眠符存貨獻上去。

擇青正要去接,沈青池卻突然起身走下台階,衣擺撩翻地上的摺子,裹著一股陳舊得近乎腐朽的寧神香走近他身前。

連雨年皺眉,將助眠符又往前遞了一點:「陛下,薰香不宜過重,還望保重龍體。」

「嗯。」

沈青池拎起金符展開,正面「好眠好夢」,背面「少思少慮」,落款「丹家專屬,盜版必究」,本應是主角的符文卻環繞於字的周圍,委委屈屈地擠在邊邊角角里。

他瞥了眼丹澧先生清艷的臉,輕輕笑了一聲。

本是玩笑話語,被揭開後卻讓連雨年沒來由地有些窘迫,習慣性撓撓耳廓。

這個動作讓沈青池一陣恍惚,那道若隱若現的故人舊影再次從連雨年身上浮現,讓他感覺自己瘋了。

他把符紙疊好塞入懷中,正想轉身,卻突然忍不住問:「丹澧先生,世上可有死而復生之人?」

連雨年神情自若:「草民認為,大抵是沒有的。」

沈青池不置可否,回到案前坐下:「夜已深了,先生回去休息吧。」

連雨年行禮告退,退到一半,聽見他又說:「朕派許鑒與你同看詭戲不是怕你藏匿線索,先生莫要誤會。」

連雨年愣住。

啊這……

沈青池是在向他解釋嗎?

這傢伙學會跟人解釋了?

第12章

沈青池的性情並不乖戾,事實上,無論是九皇子時期還是如今貴為天子的他,待人處事都算溫和。

但他既然得先帝親口稱讚「帝王心術學得最佳」,真實性格自然不可能是表露給外人看的那樣。

沈青池自出生便喪母,受生父冷落,祝貴妃待他說不上差,卻也只是給他普通皇子的普通待遇,旁的一概沒有。加上上頭長兄壓制,身邊虎狼環伺,十數年如履薄冰。

沒有母親,父親有不如沒有,身邊沒幾個真心相待的人,物質生活的富足反襯得他的情感世界無比貧瘠,在外界一片腥風血雨的情況下,他只能向內求索,向各種書籍紮根深研,養成了極為內斂的性格。

一般而言,上頭的人要懲罰沈青池,他是不會有解釋的機會和資格的,只能接受,然後在受完罰後行禮謝恩。

正因如此,隨著年歲漸長,他的心思越發深沉,行事縝密,習慣謀定後動,走一步算十步的謹慎更是讓他無師自通了「閉口禪」,輕易不會向人解釋什麼。

連雨年卻與他不同。在現代的那一世完善了他的人格與思想,他知道如何與人正確相處,擅長處理細膩的人際交往,尤其懂得治沈青池這種表面不悶內里悶的悶葫蘆。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他想方設法去撬開沈青池的嘴,逼他說出委屈,逼他吐露真心,逼他釋放情緒。

沈青池受了傷把牙咬碎了都不會落淚,這種時候,連雨年便會在幫他處理傷口時稍稍用力,既為他清洗傷口,也挑開他心頭漚出的膿包,讓他不至於被人世間的風霜雨雪逼成更陰暗狠厲的樣子。

只可惜,連雨年用了十四年也沒教他學會主動解釋,主動展露內心,主動表達感情,只能在他對自己說著半真半假的話語時拍他一下,提醒他少對自己玩心機。

連雨年怨他,怨的何止是他在登基大典上的緘默冷酷?還有那十四年一往無前卻鮮有回應的付出,以及到死都沒能真正做到的交心。

現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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