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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連雨年,只覺得這人背後的影子正在變成巍峨高山,山影掩在遠天雲霧裡,只露出一點尖角,便足以擎天立地,安定心魂。

連雨年不知道擇青的想法,拍拍他的手背,拎小雞似的把人提溜站好:「給我拿紙筆來。」

「啊?」擇青還沉浸在情緒巨浪的餘波中,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畫張陣圖,你給陛下拿去,讓他想辦法刻印在淮河兩岸。不用刻滿,在淮南淮北境內各畫十二個就行,但要保證每一個陣圖都完整。」

「好、好!」

擇青親自取來紙筆,看著連雨年先畫出一套相互嵌套的正圓形符文,再將其拆成兩套陣圖,標上大小長短、注意事項,以及容易混淆的繁複細節,足足用了十張紙才算完成。

連雨年揮手造出一團微風吹乾墨跡,隨意地攏起紙張,遞給擇青:「去吧。對了,剛才的話只跟陛下說就好,別再給各位大人們增加壓力,他們承受不了更多了。」

「其實陛下也……好吧,陛下畢竟是陛下。」擇青小心地收好陣圖,「先生是不是還未用飯?膳房已經備好早飯,奴婢這就為您傳膳?」

「嗯。」連雨年舒展酸痛的手指,望向窗外陰沉沉的天,「給陛下也送一份。」

「是。」

……

「這場雨還要下多久?我骨縫都爬滿青苔了。」

淮南,洛水鎮,遠離農田和水源一座山腰竹樓檐下,兩道身影並肩而立,懶散地賞雨。

他們身量相當,面貌相同,穿著同樣的綠色長衫。粗布衣裳針腳平實,沒有裝飾花紋,只在衣襟下側的折面繡了一朵小小的紫岷花,粗糙得像是孩童塗鴉。

說話之人生得一副紈絝面龐,風流作派,明明筆直站著,卻沒有一根骨頭、一塊皮肉待在該待的地方,給人一種隨性歪懶的感覺,甚至有點非人的驚悚。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可能是過於力氣,腕線突然錯開,手掌與小臂脫節,露出原木色澤的榫卯結構與軸輪。

旁邊的冷峻男人瞥他一眼,把他的手腕卡回原位,細瘦手指從他掌心掃過,血肉之軀與偃人,不知哪邊更涼。

「時機差不多了。」男人道,伸出的手收回袖裡,擋住腕下的名字刺青,「徐令則」三個字像是縫在皮肉里,邊緣洇著黑紅的血色,「巫垢太少,覆蓋面積太大,毒/發時間可能要往後推十天。」

「十天啊……」偃人斜他,「太久了,不怕丹家那位用這十天想出解決辦法?」

「想出又能如何?」徐令則道,「他已經及冠,練體完成,巫垢肯定早就被處理乾淨,世上也沒有第二個巫了。」

偃人嗤笑,薄薄的眼皮向下一瞥,毫不掩飾自己的不信任:「沒有第二個巫?那你覺得主人手裡的巫垢從何而來?」

「如果是從活巫身上現取的巫垢,第一場雨下下來時,整個東北區域的人就已經死絕了。」徐令則替他拉了一下衣領,蓋住鎖骨上方的嵌合線,「那些灰燼不知放了多少年,毒/性散了九成,大概是他從哪個巫族古墓里找到的吧。」

偃人看著身邊冷冰冰的人,琉璃珠打的眼睛泛起複雜心緒,比他還像活人。

「你太聰明了,這樣不好。」他勾住徐令則的脖子,略顯粗暴地將人撈進懷中,手指卷著他一縷髮絲,指節曲張,錯位又被推回,「祈雨術還有兩天時限,剩下的八天由我來補,你歇會兒,準備之後的硬仗。」

徐令則的下巴墊在他肩上:「什麼硬仗?」

「和丹澧交手啊。」偃人故作輕鬆,「主人派我們來做這件事,不就是打著讓我們頂雷的目的嗎?」

徐令則沒有說話,轉臉靜靜望著陰沉沉的天。

是啊,頂雷。

那可是一場覆地翻天的九霄神雷。

……

子時,夜色深深。

連雨年沐浴回來,在自己的榻上捉到一隻年輕天子,忙忙碌碌近六天的人眼底都是紅血絲,臉色白得嚇人,嘴唇也發青,除了不長黑眼圈外,活脫脫一個在熬夜猝死前夕大鵬展翅的修仙王者。

把濕毛巾搭在架子上,連雨年披著半乾的長發坐到床邊,微濕髮絲宛若軟緞,微風吹拂,滿殿都是他發間濕潤溫柔的清香。

他湊近一點,寢衣領口微敞,露出一截精緻聳立的鎖骨,美玉般光潤。沈青池抬眼看他,恍惚以為自己墜入一片沉沉月色,頭頂是花影橫斜的海棠,香氣如水,將他浮在半空,熏人慾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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