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澧先生手中無所不能的異力,交給他們使用, 便如孩童執炬,顯眼而危險。
白歌庭精簡了一下措辭,將最新消息連同幾隻蟻屍放到蜻蜓狀的織羅傀儡上,眼見他飛走,才伸手碾滅燈芯,讓暫時棲身的房間陷入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里,有人開口:「丹先生要這種蟲子做什麼?」
另一人低聲道:「這東西牙口好,拿石頭當饅頭啃,雖然壽命短,但若是用在攻城略地上,只怕所向披靡。先生要想辦法找出克制並消滅它們的辦法。」
「這次應該用不上。」第三人說,「陛下說了,淮河堤岸低矮脆弱,若要防患於未然,苦役們修築新堤壩時,也需先將舊的推平,正好讓這些蟲子代勞。」
第四人「嗯」了一聲:「這兩天雖然還是陰天,但雨已經停了,丹先生給的那兩套陣圖應該有一套是用來消解祈雨術的吧?」
「不知道。」第五人的聲音粗且老實,「不過先生從不失手,相信他就是。」
這句總結髮言落下,屋子裡恢復安靜。
白歌庭沒有推窗,透過薄糊的窗紙看向外面,楊柳村里二十三戶人家,十五戶亮起了燈,人影打在窗上,一舉一動,清晰宛在眼前。
狗屁的天衣無縫。
和白歌庭同時抵達的是提前一天出發的鎮北軍和漠北苦役,他們趕了六天的路,只休息一夜,廿五清晨就開始投入工作。前者分兵趕向淮南淮北的各大城鎮,後者開始拆除舊堤岸,在妖蠱教黑蟲的幫助下度過服刑以來最輕鬆的一天。
負責監測水位變動的司天監分部監員兼任督官,每人和十二名鎮北軍士兵同行,將河岸切割成二十四塊,分別監看。
修建堤壩的材料由就近的城鎮出,雨停後禁行令解除,官府發動百姓們幫著運送,早已到位。
無數股力量合流於其中,將軍民朝臣擰到一處,共同描出兩道蜿蜒的河岸線。
大盛臣民各司其職,在最聰明的那批人的指引下解救自己,也救助他人。
自助者,天助之。
……
沈青池也沒想到,自己讓人在偏殿挖的那口水潭,本意是想用來養魚,哄連雨年開心。現在魚苗剛下,還沒長成,水潭便被他徵用作練體場所,也不知算不算另一種意義上的哄人高興。
沈青池摒退四下,命人嚴守安和殿,自己則站在水潭邊上,看連雨年踏著水面勾畫陣圖,問他:「符文好像畫得差不多了,你今日就要進行練體嗎?」
「嗯。」連雨年點頭,同時劃開手掌,血液灑落,沿著勾勒完畢的陣圖洇染開來,眉頭都不動一下。
沈青池心疼得抽抽,卻只能無奈看著:「還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沒……」連雨年停頓幾秒,改口道:「我練體時不能被人打擾,你也得迴避。十二個時辰後練體結束,你再來接我。」
沈青池微笑:「真的是因為不能被打擾才叫我迴避?」
「不然呢?」
「好吧,巫族的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沈青池深吸一口氣,假裝信了,「十二個時辰內,不會有一隻鳥飛進安和殿。時間一到,我便進來找你。」
「好。」連雨年甩掉指尖的血滴,掌心劃痕已經癒合成一條粉白的疤。
他拎出藏在生命線的「土豆粉」,把它扔向沈青池:「替我帶它一天——你,老實點,若是傷到陛下,出來我就把你當成粉條燉了。」
「土豆粉」趕緊點頭,扭身鑽進沈青池袖子裡,沒有注意到他滿臉都是被熊爹媽拜託帶孩子的恍惚茫然。
午時一刻,陣圖全部描繪完畢,連雨年放了足足兩缸血,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沈青池早已被他打發出去,偏殿內只剩下他一人。他隨意扯下外衣,踢掉鞋子,沉身沒入水潭底下,赤足走向陣紋。
陣法是用他的血液繪製而成,閃著血色光芒,將整個水潭都濡染成暗沉的血紅。
連雨年一步邁入陣法,水潭內忽然捲起劇烈的漩渦,刺耳的風聲呼嘯升騰,陰沉沉的天幕上掠過幾道銀白閃電,無聲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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