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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身望去,那人歪歪斜斜地浮著,還算清俊的皮囊鬆弛成軟骨爛肉,唯有靈魂傲岸而筆直地挺立著,在連雨年的視角下斜出三道陰影,每個影子都有著不同的輪廓。

三個靈魂嗎?

連雨年眯了眯眼:「不管這裡是誰的墓穴,你是怎麼知道,又是怎麼進來的?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那人勾了勾青白的嘴角:「不先問問我是誰嗎?」

「需要問嗎?」連雨年雲淡風輕,「賽江南——可以這麼叫你吧?」

「咳、咳咳……」那人笑了起來,三道陰影里中間的那道劇烈震顫,仿佛在無聲大笑,「現在……我叫易從安。我更喜歡這個名字。」

「好,那就叫你易從安。」連雨年揚手落陣,天地之力烈烈盪開,悄無聲息地護住這方小世界,「是覡讓你來的?」

「一半一半吧。」易從安抹掉滑到下巴的血漬,「他以前運氣好,找到過一個鬼巫墓穴,在裡面得到一副新身體和無數秘法,像是一夜暴富的賭徒,上一座金山才剛剛挖完,還沒徹底消化,便又迫切地想要得到下一座。」

「徐令則把他的養鬼地安設在丹家巫祖與初代人皇的下葬路線,便是為了替他尋找巫家巫祖墓吧?」連雨年垂下眼帘,「竭澤而漁,貪得無厭,一向是他的處事風格。」

「是啊,確實是他的風格。」易從安笑了笑,「可他這樣的人,也不知怎麼,運氣就是很好。他在鬼巫墓中得到了一些巫祖墓的線索,跟你說的那條路線有關,於是用鬼巫秘法豢養一些有神志有思維的厲鬼,比如我,比如徐令則,再比如你手裡攥著的那個小東西,替他暗中調查巫祖墓的所在。而他自己則隱匿起來,去融合他好運得來的另一副強橫軀殼,以期未來圖謀更多。」

連雨年皺眉:「徐令則是人。」

「另一種意義上的厲鬼罷了。」易從安搖頭,「覡很聰明,也很陰損,他很少在外物身上植入自己的神識,都是以別的方式控制我們這些『下屬』為他所用。徐令則的偃人,我體內的三道魂魄,皆是他給我們套上的枷鎖。」

他長吐一口氣,輕笑道:「其實我挺高興的。這座墓里只有巫家的興亡史,沒有覡想要的秘法,他自以為可以再次幫自己一飛登天的天梯,其實只是本故事書……他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最後一句話,他是用呢喃的語氣說出,落於連雨年眼中的三道魂影則輕輕顫動,辨不清是哭是笑。

連雨年嘆了口氣:「所以,你身上沒有他的神識?」

「之前是有的,可你們來晚了。」易從安動了動血肉模糊的雙腿,「不久前,他神魂天降,強行取走藏在我體內的那縷神識,把我的身體搞得一團糟,當成棄子丟了。」

連雨年「嘖」了一聲,有點不爽:「這麼不巧?」

「可能……他被你上回差點摸到老巢幹掉他的事嚇破膽子了吧。」易從安無辜道,「他來得急走得更急,甚至沒發現我就在他一直苦尋的巫祖墓里。」

連雨年冷笑:「這麼說起來,你對我是沒用了,要不要我就近找個風水寶地把你埋了?」

「不用費心,這兒就挺好。」易從安努努嘴,「那棺槨挺寬敞的,看著就舒坦,我很樂意躺。」

「你想的美。」一直沒吱聲的巫羅綺撇嘴,「你什麼檔次也配躺我的棺材?河邊泥土地隨便挑一片得了。」

易從安哈哈大笑:「行,也行,那就有勞丹先生受累了。」

三人你來我往雞同鴨講,確認暫時無法再從他口中抖落出什麼消息來,連雨年想著將他留給刑訊大師陳安接著審,便把他弄暈扔到了牆角。

「他的話說完了。」連雨年轉向巫羅綺,「你的呢?要接著之前的講嗎?」

巫羅綺垂頭,抬手撫上棺沿,指尖所過之處青藤枯萎、花果凋零,整副棺槨都從中剝落而出,竟意外的樸素。

他問:「你想知道什麼?」

「這是你自己選定的墓穴……你早就知道自己會死於天道反噬?」

連雨年的問題不少,他決定一個一個問。

「人終有一死,巫族也是人,遲早要進墳墓的。」巫羅綺拍了拍棺材,素日或狡黠或淡漠的神色,仿佛碎裂的面具般剝落,露出一種近乎溫柔的懷念來。

「不過,我確實提前預知到了自己的死亡。卜算之術乃竊天權柄,我在世時,已經觸及天地奧秘的根源,神代的天道可不似如今這位清靜無為,小肚雞腸得很,怎麼可能容忍得下我。」

「既然知道會死得屍骨無存,又為何要備棺材?」連雨年又問。

巫羅綺想了想,坐到了棺蓋上:「一種儀式感吧。巫族死後魂歸天地,肉/身會自然焚化或腐朽成灰,其實用不上棺材。但每一位巫族又都遵循著這樣的儀式感,在生前挑個黃道吉日為自己選一處墓地,在裡面裝一些自己放不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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