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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咂咂嘴說:「我想吃麻辣兔頭和糖醋鯉魚, 上次的蟲草花雞湯也不錯。」

沈青池一擺手, 擇青心領神會地領命退下。

連雨年在皇宮住了十多年, 這個曾經危機重重, 令他如履薄冰的龍潭虎穴,在與沈青池重逢相認之後, 竟讓他產生了類似家的感覺,一回到這裡,被覡逆著摸炸開的毛都順溜下來, 從骨子裡泛出一股深深的倦怠與疲憊。

「辛苦了。」

被褥柔軟地下陷, 將二人裹得嚴實而暖和,沈青池貼在連雨年耳畔輕吻,不帶一絲情慾, 只是單純的安撫,每個吻都像他的語氣一般溫柔。

「還好,其實我沒真的做什麼,但不知為何就是累得慌。」連雨年把臉埋在被子和戀人的胸膛之間,悶悶地笑,「可能我天生懶命,勞碌不得吧。」

沈青池被他低啞的笑聲震得耳廓發麻,下嘴重了些,在他頸側烙下一個牙印。身體力行地幹著不正經的事,說出的話卻一句比一句正經。

「忙完覡的事就好了,我這兒沒有別的事需要勞累你。淮南淮北的糧災與漠北軍糧的事解決得差不多了,那批趁亂哄抬糧價的糧商該殺的殺,該下獄的下獄,該流放的流放,還順手揪出了幾隻貪官,糧市動盪不足三日便穩定下來,情況倒是比我預想得好上不少……」

「還有半個月便要過年,年關將至,送到我案上的政務反而少了點,請安折與年尾結辭居多,那群成日嘮叨讓我娶妻的御史也安分許多,我今年可以騰出更多時間陪你過年了……」

仿佛想將分別這段時間的所思所想所做所為一股腦塞進連雨年耳朵,沈青池說得又緩又細,恨不得連自己每日三餐都吃了什麼也全部加上。

連雨年閉著眼,手掌在他背後輕拍,耐心地傾聽,時不時給些回應。

數九寒冬,帝京連日下雪,冷得讓人骨縫都痛,越發顯出屋子裡暖融如春,兩顆依偎的心滾燙又妥帖。

不知不覺間,連雨年睡了過去,大半個身子團在沈青池懷中,睡得又熟又沉,仿佛一卷黑白分明的水墨畫作。

沈青池收緊手臂,將失而復得的珍寶牢牢禁錮在臂彎間。

歲月荏苒,他把死生分隔的三年過成了三百載,行屍走肉似的苟活,後來連雨年回到身邊,他們又經常性分別,聚少離多,心也不免吊在半空,落不到實處,總是覺得自己在做夢,隨時可能一腳踏空而後驚醒。

直到這一刻,連雨年卸去堅不可摧的盔甲,嚴絲合縫地嵌進他懷裡,呼吸可聞,體溫清晰,還能聽見心跳聲與睡熟了不自覺的細微呼嚕聲,久違的踏實感與安全感終於重新入懷,填滿他的胸腔。

沈青池就像個在冰雪裡凍透了的人,歷盡千難萬險再度擁抱溫暖,寒意抽絲剝繭的自他骨血間拔出,讓他渾身舒坦,又免不了要忍受從骨縫裡伸出、蔓延至全身的密匝匝的酸軟刺痛。

古往今來的智者似乎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情愛誤事,凡謀大事者,總要經歷一個剔除情念的過程,尤其是帝王,更是將無情二字刻入骨髓,不願觸及,也羞於啟齒。

少年時期,沈青池也曾視情愛之事為洪水猛獸。他愛著連雨年,卻想將他從靈魂中拔除,想學其他兄姊那樣,只給連雨年一分情,然後向他索取九分回報。

但他一生情寡緣薄,寥寥一點情絲,都是連雨年給的。

那不是洪水猛獸,也非沉淵沼澤,是縫合他僅存的良知善念的細線,一潭鏡花水月的虛影,哪怕他願意溺入其中,死在愛里,也根本沒有那個條件。

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

情之所鍾,正在我輩。(注)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情之所鐘的中間人,他是那個不及情的「最下」。

連雨年是沈青池行過千山萬壑,行至山窮水盡,於風雨之間煢煢孑立時,撐在頭頂的那把傘。

是上蒼難得垂憐,施捨他的柳暗花明。

青史萬卷,以歲月起筆。

他要他們生同衾,死同穴,後世人提及落筆,名字也要並列。

方算圓滿。

……

沈青池沒有說謊,臨近年關,盛朝四方無事,國泰民安。

覡在連雨年這兒吃了幾次虧,也長了記性,學壁虎斷尾求生,割捨了妖蠱教的所有情報據點,龜縮起來。

根據巫羅綺的說法,在完成「蛻鱗」之前,他是不會再輕啟禍端,胡亂招惹自己的克星了。

連雨年也樂得享受這最後一劫前風平浪靜的時光。

盛朝不過臘八,但十二月廿二有個寒衣節,跟連雨年前世那個別名十月朝的寒衣有點像,都是祭祀祖先的節日。

不過,寒衣節跟其他節日不同,並非起源於神代,而是從東衡王朝流傳下來的一個生僻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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