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如傾劍尖挑開海盜王胸前皮甲,露出橫貫心口的舊傷疤。
月光照在疤痕末端隱約可見的齒痕上——那分明是孩童的牙印。
海盜王渾濁的獨眼突然瞪大:「你是那個咬住我手腕的小崽子!」
他殘缺的左手瘋狂抓撓甲板,斷裂的指甲在柚木上劃出道道血痕,「早知今日,當初就該把你扔進...」
寒光閃過,半截舌頭帶著黑血墜入波濤。
鳳如傾甩去劍上血珠,轉頭對林舵手道:「用鎮海公留下的玄鐵鏈,把他吊在暹羅水師必經的航道上。」
染血的令旗掃過海面漂浮的赤須水母殘骸,「讓那些喝過滄溟水師血的豺狼看看,什麼叫天道輪迴。」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三十艘龜甲船青銅鱗片齊鳴。
錢造船師跪在輪機艙內,顫抖的雙手捧著那枚生鏽的龍骨鉚釘,任憑老淚打濕胸前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衣。
當他抬頭時,正看見鳳如傾戰袍翻飛的身影倒映在銅鏡般的鱗片上——與六十年前鎮海公踏浪而戰的英姿竟有八分相似。
「起錨!」林舵手獨臂扯動傳聲筒,布滿刀疤的臉龐映著朝陽宛如神將。
艦隊劈開血色的海浪駛向雷州港,沿途商船紛紛降半帆鳴炮致意。
有眼尖的水手發現,那些曾刻著孫家徽記的商船,此刻桅杆頂端都飄起了繡著北斗七星的玄色戰旗。
三日後慶功宴上,鳳如傾卸去染血的軟甲,卻仍將外祖父留下的青銅護心鏡貼身戴著。
當她舉著夜光杯走向露台時,忽覺腰間一緊。
鄭將軍帶著草藥氣息的披風輕輕落在她肩頭,男人裹著繃帶的右手虛虛環住她腰側:「海上風大。」
「鄭家的九轉還魂丹果然名不虛傳。」
鳳如傾指尖拂過他肩上滲血的紗布,突然發力按在穴位處,「只是將軍這苦肉計,下次不妨演得更逼真些。」
感受著對方瞬間繃緊的肌肉,她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那支淬毒魚叉,原本該衝著你的心口來吧?」
鄭將軍瞳孔微縮,忽然將她抵在雕花欄杆上。
遠處傳來錢造船師醉醺醺的划拳聲,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鳳帥可知,你斬殺胡三刀那日,我鄭家祠堂里供奉的赤蛟旗突然自燃?」
帶著薄繭的拇指摩挲她腕間舊傷,「二十年前滄溟水師覆滅時,我父親在火場裡搶出來的可不只是半面殘旗。」
月光忽然被烏雲遮蔽。
鳳如傾反手扣住他命門,卻摸到一串凹凸不平的疤痕——那分明是赤須水母觸鬚留下的印記。
電光石火間,她想起那日海戰中,本該射向自己後心的三支冷箭突然偏離軌跡。
「你...」她未盡的話語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淹沒。
鄭將軍突然扯開衣襟,心口猙獰的傷疤在閃電中泛著詭異的藍光:「當年你咬住胡三刀手腕時,可有注意到他腰間掛著的人皮燈籠?」
他沾著雨水的指尖划過鳳如傾眉骨,「那盞燈籠的皮,是從我母親身上...」
震天的禮炮聲打斷低語。
十二艘暹羅使船突然出現在港口,船首像的眼睛在雷光中滲出鮮血。
林舵手醉眼朦朧地撞開露台雕門:「鳳帥!龜甲船...那些青銅鱗片...」
話音未落,整座港口突然劇烈震顫。
正在搬運戰利品的水手們驚恐地發現,浸泡在鹽池中的赤須水母殘骸竟在暴雨中瘋狂增殖。
錢造船師懷中的龍骨鉚釘突然發燙,老船工渾濁的雙眼映出駭人景象——海面下無數螢光觸鬚正順著船錨鐵鏈向上攀爬!
「乾坤倒轉陣要反噬!」鳳如傾甩開鄭將軍沖向碼頭,卻見最先接觸海水的三名水手突然跪倒在地。
他們裸露的皮膚下鼓起遊走的藍光,眼白瞬間被赤紅血絲吞沒。
胡海盜王嘶啞的笑聲突然從囚籠中傳來:「你以為滄溟水陣為何失傳?」
他殘缺的舌頭淌著黑血,「六十年前鎮海公不是戰死,是被自己養的赤須母皇吃掉了五臟六腑!」
驚雷劈開海面,二十艘鐵甲艦的青銅鱗
片同時滲出藍色黏液。
鳳如傾摸到腰間護心鏡突然發燙,鏡面浮現的血色紋路竟與赤須水母的觸鬚走向完全一致。
她終於明白,為何外祖父臨終前要用鉚釘刺穿自己的手掌。
「全軍棄船!」
鳳如傾的厲喝混著內力震盪海港。
她劈手奪過林舵手的酒罈砸向最近的水母群,烈酒遇水即燃的瞬間,鄭將軍突然從背後抱住她躍下高台。
沖天而起的藍色火焰中,兩人墜入蓄滿火油的內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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