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如傾的軟劍洞穿三層船板,將藏在底艙的密信釘在桅杆上——那蓋著鄭氏印鑑的文書,赫然寫著今夜子時火燒水師碼頭的計劃。
「本帥的玄武營此刻應該抵達蛇盤島了。「她輕輕吹落劍尖血珠,望著面色慘白的鄭將軍嫣然一笑,「您藏在島礁間的五十艘運糧船,正好給我的新兵當靶船。」
落日將海水染成猩紅時,滄瀾號的鐵錨勾住了最後一面海盜旗。
鳳如傾站在堆滿戰利品的甲板上,任由海風將束髮的銀帶吹成飛練。
各艦正在清點俘虜,但她的目光始終凝在東南方——三隻信天翁正在那裡盤旋,那是海上斥候傳遞暗號時才用的伎倆。
「稟主帥,共繳獲戰船二十七艘。「親兵呈上的清單帶著血腥氣,「但在胡三刀的密室發現了這個......」
鳳如傾展開泛黃的海圖,指尖拂過那些用鮫人血標註的航線。
當看到「歸墟「二字旁熟悉的蓮花印記時,護腕下的刀疤突然灼痛起來——那分明是妹妹被害那夜,她在兇手衣角瞥見的紋樣!
夜潮拍打著傷痕累累的船體,瞭望塔突然傳來急促的梆子聲。
鳳如傾循聲望去,只見漆黑的海平線上亮起星星點點的綠光,如同萬千鬼火在水面跳躍。
經驗最老道的林舵手也變了臉色——那是南海十八塢在召集各島勢力的鯨骨信號。
「傳令各艦。「鳳如傾扯斷一縷被燒焦的長髮,髮絲在指間繞成死結,「明日辰時,所有千戶以上將領到青龍艦議事。」
她轉身走向暗艙時,月光恰好照亮壁上的裂痕。
那道貫穿整個船艙的猙獰傷口,像極了一張冷笑的嘴。
第229章 歸墟
海風裹挾著硝煙掠過甲板,鳳如傾將泛黃海圖按在船桅上。
錢造船師舉著油燈湊近,火光在他布滿老繭的指尖跳躍:「這些航線要繞開暗礁群,至少得再造三十艘艨艟艦。」
「六十艘。「鳳如傾指尖重重戳在標註「歸墟「的位置,昨夜被火油灼傷的指節滲出鮮血,「用龍骨拼接法,三個月。」
林舵手抱著的羅盤咔嗒作響:「主帥,南海十八塢的船隊最擅長夜襲......」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木料斷裂的悶響。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昨夜繳獲的敵船正被浪頭拍成碎片,裹著海藻的船骸間隱約可見刻著蓮花印記的鐵錨。
鳳如傾攥緊護腕下的刀疤,轉身時玄色披風掃過甲板上的血漬:「明日開始,船塢十二時辰不停火。
鹹濕的霧氣籠罩著船塢,三百名工匠在鐵索橋上穿梭如蟻。
錢造船師將圖紙摔在鐵砧上,額角青筋暴起:「福建運來的鐵木被劫了七船!」
「是鄭家水寨扣的貨。「親兵捧著帳冊的手在發抖,「他們說......說朝廷撥的剿匪銀還沒到。」
鳳如傾立在未完工的船骨間,掌心撫過被海風侵蝕的鉚釘。
晨光穿透層層帆布,在她肩甲上映出斑駁鏽痕。
遠處傳來船工們分食雜糧餅的窸窣聲,混著鐵錘敲擊聲竟似戰鼓。
「把青龍艦的鎏金窗拆了。「她突然開口,驚飛了桅杆上的信天翁,「連同我帳中那套嵌玉甲冑,送去典當行。」
林舵手急得扯斷半截鬍子:「那可是先帝御賜......」
「等南海十八塢的鐵錨掛上臨安城門,御賜之物正好給他們當棺材釘。「鳳如傾抬腳碾碎甲板縫隙里鑽出的藤壺,螺殼碎裂聲清脆如骨。
七日後,當十八塢的探子扮作漁夫靠近船塢時,卻被港口的盛況驚得險些翻船——二十艘新式貨船滿載絲綢瓷器,桅杆上飄著各州商號的旌旗。
「諸位請看這水密艙設計。「鳳如傾卸了護甲,素手輕扣船板,「遇上風浪,只需封閉這三道閘門......」
蘇州綢緞商攥著翡翠煙杆的手微微發顫,忽然將整袋東珠拍在船舷:「鳳將軍,這十艘船的貨艙我包了!」
夕陽西下時,港口的銀箱堆得比瞭望塔還高。
錢造船師捧著新到貨的鐵木樣品老淚縱橫,卻見鳳如傾獨自倚著報廢的炮台,正用匕首削改海圖。
「主帥,鄭家送來三十車桐油......」
「燒了。」
「可他們說是賠禮......」
鳳如傾刀尖一挑,圖紙上「歸墟「二字應聲裂成兩半:「告訴鄭家人,想要分南海的羹,就讓當家的親自來拆蓮花印。」
海霧漸濃時,船塢東南角的陰影里,鄭家水寨的玄色旌旗在桅杆後若隱若現。
值夜的哨兵剛要示警,卻被林舵手按住肩膀——老舵手望著鳳如傾映在船板上的剪影,輕輕搖了搖頭。
月光流淌在初具雛形的戰艦龍骨上,那弧度像極了一張拉滿的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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