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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萬安。」趙太監從陰影里閃出,袖口殘留著新鮮的血跡,「陛下讓老奴傳話,今夜子時......」

話音未落,檐角鐵馬突然急響。

鳳如傾劈手打翻燭台,在黑暗中將老太監按在牆根。

三支淬毒弩箭穿透窗紙釘入妝檯,孔雀藍尾羽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紫光。

「告訴你們主子。」鳳如傾抹去弩箭上黏著的鮫人膠,望著東南角樓輕笑,「下次派些手腳利落的,漠北狼騎的箭可比這些破銅爛鐵快多了。」

當更鼓敲過三巡,鳳如傾倚在溫泉池畔把玩青銅鎖芯。

氤氳水霧中,她忽覺後頸刺痛——池底暗格里竟藏著半幅泛黃的婚書,硃砂寫就的「季然「二字被水汽洇開,像極了心口舊疤滲出的血。

月光在青磚上蜿蜒成河,季然倚在飛檐陰影里,指腹摩挲著半塊殘缺的玉珏。

那玉原是劈作兩半的合卺信物,此刻正被溫泉池畔的燈火映得通透。

他看到鳳如傾從水中提起婚書時,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三年前她出征時扯斷的紅繩,此刻仍纏在他腕間。

「陛下...「暗衛首領剛要開口,被季然抬手截住話頭。

年輕的帝王褪去朝堂上的頹唐神色,眼底映著池中女子將婚書按在青銅鎖芯上比對的專注模樣。

當鳳如傾肩胛處那道貫穿傷疤從水霧中顯露時,他掌心玉珏的裂口竟滲出絲絲血痕。

池中忽起漣漪。

鳳如傾倏然轉身,帶起的水花驚散滿室霧氣。

季然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腰撞上鎏金蟠龍柱的瞬間,看見她將骨刃抵在池沿的凌厲姿態。

四目相接時,懸掛在梁間的三十六連珠燈齊齊晃動,將兩人糾纏的影子投在繪著山海經的穹頂。

「臣妾不知陛下有窺浴的雅興。」

鳳如傾指尖勾著濕透的婚書,任水珠沿著鎖骨滑入硃砂繪製的海獸圖騰。

那本該是皇后專屬的鳳穿牡丹,此刻卻猙獰如活物。

季然喉間逸出輕笑,玄色龍袍掠過滿地桃瓣:「皇后腰間錦囊里的海蛇鱗片,方才在屏風上刮出了三道劃痕。」他忽然俯身,帶著龍涎香的氣息拂過她耳畔,「與三年前你在漠北王帳留下的痕跡,分毫不差。」

暖閣外的更漏突然發出異響,青銅浮箭竟自行倒轉三刻。

鳳如傾瞳孔微縮,腕間銀鏈如靈蛇出洞,瞬間絞住季然欲取鎖芯的手。

兩人在氤氳水汽中對峙,破碎的婚書在池面沉浮,硃砂暈染的「季然「二字漸漸化作血色漩渦。

「子時三刻,藏書閣。」季然突然鬆手,任由銀鏈在腕上勒出血痕。

他轉身時廣袖帶翻鶴形燈,飛濺的火油在地面燃出北斗七星形狀,「帶著你的八千斤硝石。」

戌時的梆子聲未散,鳳如傾已閃入藏書閣暗門。

王忠臣正用狼毫蘸著夜露臨摹《山河社稷圖》,聽見機關齒輪咬

合聲,筆尖重重頓在潼關要塞處:「娘娘可知,如今朝中真正效忠陛下的,只剩大理寺少卿與工部水曹郎?」

「足夠。」

鳳如傾抖開袖中海域圖,羊皮卷上頓時浮現螢光標記,「三日後運河開閘,東南六州的糧船會載著本宮的三千海梟入京。」

她屈指叩擊《九章算術》的書匣,暗格里滾出枚刻著「忠「字的虎符。

王忠臣花白鬍鬚劇烈抖動,突然掀開《論語》夾層。

泛黃的宣紙上,數百個蠅頭小楷竟是用人血書寫:「李賊在禁軍安插了七十二死士,昨夜有人看見...」

話音戛然而止,屋頂傳來瓦片錯動的輕響。

鳳如傾旋身拋出骨刃,寒光穿透三重樓板釘在飛檐脊獸上。

夜梟悽厲的哀鳴中,她將虎符按在《孟子》「得道多助」的篇章上:「告訴水曹郎,明日檢修宮渠時,把玄武閥往左擰三圈半。」

寅時的露水浸濕宮燈時,孫謀士正用銀針挑開李權臣的密信。

信紙浸過孔雀膽,在燭火下顯出暗紋:「那女人在查暹羅紫檀的事。」

他陰笑著將信紙折成紙鳶,看著它撲向東南角的瞭望樓,「放三十隻信天翁去閩州,該讓那些蛀空的戰船曬曬太陽了。」

鳳如傾踏著晨霧返回長樂宮時,忽覺鬢邊金步搖比往常重了三分。

她駐足凝視廊下新移栽的西府海棠,發現第三朵花苞的露珠里泛著詭異的靛藍色——那是南海巫女用來追蹤的蝶蠱幼蟲。

「娘娘,尚宮局送來的新茶。」宮女跪奉纏絲瑪瑙盞時,腕間銀鐲與盞沿相碰,竟發出鐵器相擊的錚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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