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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灰灑在宮女手背時,突然騰起詭異的紫煙。「暹羅紫檀混著孔雀膽,倒比本宮庫房裡的龍涎香還金貴。」

鳳如傾用帕子裹住宮女顫抖的手腕,「告訴孫先生,下次用南海蝶蠱追蹤時,記得換掉你們李府暗衛的烏頭草鞋。」

辰時的朝鼓撞碎最後一絲晨霧。

張妃捧著鎏金暖手爐縮在鑾轎里,猩紅丹蔻險些掐進爐壁雕著的並蒂蓮。

昨夜孫謀士送來的密匣還壓在妝奩底層,那封蓋著南洋水師印鑑的假密信,此刻正貼著她心口發燙。

「皇后娘娘駕到——」

百官叩拜聲中,鳳如傾玄色鳳袍掃過九龍御階,腰間玉珏與虎符相撞的脆響驚起樑上燕雀。

她目光掃過李權臣蟒袍下微微鼓起的左袖,那裡藏著半截暹羅使節特有的金絲貝葉箋。

「臣妾有本奏!「張妃突然撲跪在丹墀之下,鬢邊東珠步搖甩出悽厲弧線,「昨日在御花園拾得此物,請陛下過目!「染著鳳仙花汁的指尖展開泛黃信箋,南洋水師特有的鯊皮紙在晨光中泛起磷光。

季然接過趙太監呈上的密信,目光掃過那些用鐵線蕨汁液偽造的筆跡。

這種南疆特產的藥水遇熱會褪色,此刻信紙在龍涎香熏爐的暖意中,字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

「皇后作何解釋?「李權臣突然出列,蟒紋玉帶扣撞在御案邊緣,「這信上說你與閩州水師密謀,要在三日後火燒東南戰船!」

鳳如傾輕撫袖口銀線繡的海浪紋,指尖觸到暗袋裡真正的暹羅戰船圖紙。

昨夜她讓趙太監換掉的宮渠閥門,此刻應當已經改變了地下水脈走向,那些藏在玄武岩暗門後的走私帳本,很快就會被滲出的渠水泡成紙漿。

「李閣老不妨再仔細看看。「她突然揚手打翻熏爐,燃燒的龍涎香塊滾到密信下方。

鯊皮紙遇火捲曲,褪色的字跡在青煙中竟重新顯形——卻是孫謀士與暹羅商船往來的貨單!

朝堂譁然。

孫謀士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緊,他分明記得自己用鐵線蕨汁改寫了密信內容。

卻不知鳳如傾早讓水曹郎在檢修宮渠時,將浸泡過赤鐵礦粉的閥門芯換了上去。

流經長樂宮的井水帶著微量鐵鏽,將他後來添改的字跡蝕成了空白。

「這...這定是有人構陷!「李權臣額角青筋暴起,突然轉身怒視孫謀士,「上個月你提議改用暹羅木料修繕太廟,莫非早有勾結?」

鳳如傾拾起燒焦的密信殘片,在指間捻成細碎的灰。

她望著窗外開始飄落的春雨,知道此刻閩州港那些蛀空的戰船,應當正在三十隻信天翁指引下,被暴漲的潮水沖得七零八落。

季然摩挲著龍椅扶手上的螭紋,目光掠過鳳如傾被朝服勾勒出的清瘦肩線。

她立在滿殿風雨中整理鳳冠的模樣,竟與三年前北大營校場上,那個用一桿銀槍挑翻十八鐵騎的少將軍身影重疊起來。

燭影搖晃間,他忽然想起今晨暗衛稟報,說皇后寅時曾在西偏殿牆根下埋了壇桂花釀——正是他當年微服巡視軍營時,與那位「鳳小將軍「月下對酌的品種。

金鑾殿的琉璃瓦折射著雨後的虹光,鳳如傾垂眸整理朝珠時,忽覺發間一沉。

季然不知何時踱至她身側,帝王玄色冕服上的金線雲紋正勾住她鬢邊搖搖欲墜的步搖。

「皇后今日的螺子黛,倒比三日前濃些。「季然指尖掠過她眉尾,借著整理珠釵的動作,將半枚青銅虎符塞進她掌心。

那是金沙營調兵的暗令,紋路里還沾著御書房常用的龍腦香灰。

鳳如傾嗅著熟悉的香氣,恍然想起三年前雨夜奔襲。

彼時她率輕騎截斷敵軍糧道,季然作為監軍立在屍山血海間,也是這樣用染血的指尖替她繫緊護腕。

此刻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漫過鼻尖,她才驚覺季然廣袖下纏著滲血的紗布——昨夜潛入太廟查證暹羅木料的,竟是他自己。

「臣妾謝陛下賜妝。「她屈膝行禮,順勢將虎符藏進袖袋。

轉身時瞥見趙太監捧著玉笏的手指在「戶部「二字上輕叩三下,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說明王忠臣已暗中聯絡六位清流官員候在偏殿。

李權臣的冷笑聲撕裂了朝堂緊繃的弦:「皇后娘娘好手段!

只是這暹羅貨單燒得蹊蹺,莫不是有人暗通款曲?「他蟒袍翻湧如黑雲壓城,腰間玉佩卻繫著罕見的暹羅金剛結——那是南洋商隊首領特有的繩藝。

鳳如傾撫過袖口銀絲繡的浪濤紋,觸到內襯暗袋裡冰涼的玉珏。

昨夜暗衛呈上的密報突然在腦中浮現:暹羅使節船隊提前半月抵港,船艙底層藏著三十箱浸過火油的鐵蒺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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