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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樓楓秀無論如何不願接下。

他對這幾人熱情感到不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帶著幾分執拗。

這幾個老手倒是無來由的好脾氣,其中一個親昵搭上樓楓秀肩背,為他遞了根長棍子。

「明白,還不習慣,是不?」同僚輕笑一聲,指著那老賴腦袋。

「你先打一棍子,試試手感。勁大了小了的,你看著來。」

無論棍子還是銀子,樓楓秀通通不接,他挑開勾肩搭背的胳膊,轉身出了巷口,徑直進了場。

同僚自討沒趣,聳聳肩,嘆道「東家說的沒錯,這小子,確實不好帶。」

樓楓秀原想看過場子,確定能幹,再告訴阿月自己找到一份月錢二十兩紋銀的好活計,眼下他一刻不願多呆,進了場,打算帶老杜一塊走。

老杜占著能說會道,在此間遊刃有餘,已經跟幾個坐莊的混了個臉熟,陪著賭桌跟前的幾個賭客,幫人下注代打。

他立在一旁,耐心等老杜下賭桌,莊家見了,便沖他招呼一聲「新來的,一塊上桌玩兩把。」

老杜回頭,瞧見樓楓秀,笑道「他不會。」

「玩嘛,哪有會不會的,正好熟悉熟悉場子。」

「不行!」老杜忙道「我兄弟脾氣不好,輸了肯定發脾氣,淨給人掃興。」

「喲,瞧你護的這勁!」

「害,這不是怕壞咱們興致麼!」老杜笑著擺擺手「你還去巡場子去吧,站在這跟門神似得。」

「我有事跟你說。」樓楓秀道。

老杜笑臉一頓,不再看他,回身專注賭桌,半晌才道「知道了,等我下了局。」

除了大年,盡歡場晝夜從不閉場。

場內窗戶從不打開,門帘厚實遮光,不過卻是不滅的燈火輝煌,人氣嘈雜,無論外頭是晝是夜,絕沒有冷清時候。

樓楓秀埋沒古怪的氣味和嘈雜鼎沸人聲里,深覺煩躁不安,獨自待在角落出神。

直到有同僚前來替換班次,樓楓秀才發覺天外已三更。

「老杜在哪?」他問。

「你等他?他且玩呢,那桌賭客難纏,不到天白收不了手哦。」同僚道「時辰到了,你還是先回吧。」

樓楓秀想了想,便決意明日再談,於是回了老宅。

進了大門不急進屋,先行挑了井水洗澡。

冬月已至,井中水冷,他忍著寒意,洗去場內亂糟糟的污濁氣。

房中點著燭火,阿月靠在窗前讀書。

「吃晚飯了嗎?」阿月問。

「吃了。」

「吃了什麼?」

「老杜隨便買來的。」

「去了碼頭?這麼晚。」阿月試探著問道。

「嗯。」他不多說,上前合起阿月的書,將人推搡進床里側,道「睡覺。」

吹熄燈盞,倒頭就睡,不知道是不是井水太冷,感覺被褥里似有餘溫。

樓楓秀原本打定主意要走,可當他一覺睡到正午,再趕到盡歡場,卻得知老杜昨夜幫人代打,卻輸盡籌碼,反而倒欠了一百兩銀錢。

為安撫賭客,銀子由盡歡場代償,這份債務卻壓到了老杜頭上。

老杜走不了了,可樓楓秀無債一身輕。

「行,你留下慢慢還,幾個月也就夠了。」樓楓秀說罷,毫不留情要走,被老杜拉住胳膊。

「秀兒,必須得你幫忙,盡歡場規矩大,三個月還不完,滾上利息要翻倍的!那我可就終身背負在不斷翻滾的債務中了!」

樓楓秀頓時火大「誰讓你往賭桌上湊!有膽量賭,怎麼膽量輸!」

「不是,我胳膊不好,打人的事,我不在行......」

樓楓秀忍了忍怒氣,倒沒再動身。

當晚又是深夜方回,阿月一如昨日,在房中點燈讀書。

樓楓秀原不想隱瞞阿月,自從昨日種種,他意識到賭場的打手並不光鮮,於是決定避而不談。

他不想談,阿月卻想談。

「你沒有去碼頭。」阿月放下書,望著他「你去了哪?」

「少打聽。」

「可是......」

「閉嘴,再問滾出去。」

阿月當然不怕滾出去,所以他繼續問「可是你答應會告訴我。」

「老子說話不算話,怎麼著吧?一天天,管這麼寬。」

「你和杜爺一起?」

「行,你不閉嘴,我出去睡。」樓楓秀起身就要卷被褥,阿月卻抓住了他的手。

成功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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