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楓秀鑽進被窩,在溫暖的被窩裡翻了個身,想了想忍不住道「老杜找了活,有點忙,這幾天我就不去攤上了,你好好教雀雀認字,入了夜,就別等我。」
阿月沒有回答,樓楓秀有點不耐煩「聽見沒有,說話。」
「你不讓。」
樓楓秀氣的不得了,抬起腳尖朝他小腿踢了一腳「我警告你阿月,再摳我字眼,再問我問題,再半夜等我,我明天就往戲班雜貨間睡去!」
「好,不等了。那裡擁擠,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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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位某其職,無論什麼活計,樓楓秀都足夠敬職敬業。
哪怕曾經給洗小孩尿布也數他洗的最是乾淨。
月銀二十兩不能白拿,於是他勉強遵循了賭場方針。
瘋狗名號原本有些名不副實,盡歡場的工作,倒教他學會了貫徹。
自此後日夜顛倒,他天天睡到正午起,後半宿才能回來。
回來時,阿月大多時候已經睡下了。
只是灶屋時常燒好了熱水,溫著白粥,而房屋的燈也從未滅過。
那天日頭大好,樓楓秀隨幾位同僚出了趟外勤。
也就是去要賭債。
他在盡歡場主要任務,不過是撐撐門面,兇巴巴的鎮場子。
要債過程很少插手,一般跟著同僚威逼利誘,或者朝人身上不輕不重踩兩腳。
今日沒在場子裡待,身上沒有古怪的污濁氣,他想到許久不見李大娘跟雀雀,許久沒吃粘糕,便拐到攤上一趟。
半上午,街上人不算多。
阿月坐在案前,正代人寫字,那請阿月代書的熟客,見他走來,剛想打聲招呼,手都揮起來,卻又忽然收了回去。
他不記得那是誰,便沒回應。
阿月聞聲抬頭,也只是輕飄飄看了他一眼。
李大娘本高興的緊,開口喊小楓,喊完,笑意忽然勉強起來。
他察覺到了異樣,繃著嘴角,仍然拿出幾文錢,放在攤上道「粘糕。」
「誒。」
粉粉蜷縮在正在讀書的雀雀腳下睡覺,猛然間聽見熟悉聲音,夢中驚醒,激動的一頭撞上板凳,一見樓楓秀,立馬跑上來扒著腿往上跳。
雀雀見他來了,拿著書,走到他跟前,開心道「哥,你終於來了!」
他摸了摸粉粉,抬頭問道「嗯,書讀的怎麼樣?」
雀雀與他目光一接觸,忽然間笑容消失的一乾二淨,低聲回了句「還,還好。」
然後,雀雀坐回原位,背著身悶頭讀書,偶爾扭頭,小心瞥他一眼。
又在他發現之際恢復原狀,似乎十分坐立不安。
李大娘撿了份新出爐熱騰騰的粘糕,並那幾枚銅板放到他跟前。
「趁熱吃,我去給你要一碗豆花去。」
「好。」
好像沒什麼奇怪,又好像全都不對。
似乎回到了最初,只要他還坐在攤位上,過路的客人就會像避瘟疫一樣,絕對不會光顧。
樓楓秀有個奇怪的毛病,一旦有了心事,便吃不出食物味道。
他形同嚼蠟,一隻只塞完粘糕。
剛想端起面前豆花碗,卻有一隻手提前伸到眼前,撩開他亂糟糟的頭髮,溫熱巾帛擦過他的下顎,末了,輕輕揉開他的眉心。
他望見巾帛,上頭正沾著乾涸血跡。
心下一驚,驀然與阿月對視。
他雖然衣裳乾淨,也沒泡在盡歡場的怪味中,可身上帶著若有若無血氣,更遑論這塊不知何時濺來的血。
近來擺慣了兇狠繃緊的神態,黑壓壓的眼裡,看誰都帶著惡狠狠的恐嚇。
樓楓秀躲開他的手,抄起碗一口氣喝完豆腐花,起身就要走。
阿月攔在身前,問道「還沒結束麼?你要忙到什麼?」
「還要一陣。」他心裡焦躁,隨口回答,抬起長腿,徑直從桌案上邁了過去。
「雀雀已經能夠通讀全書,你還記得幾個字?」
樓楓秀腳下一頓,卻沒回頭,走的越發快了。
「樓楓秀。」
阿月喊的不輕不重,後腦勺卻好像被敲了一棒槌,那感覺激起他逆反心,被揉開的眉心重新揪起,神色一戾,回頭道「敢叫爺的大名,你以為你......」
「今日冬至,回來吃晚飯麼。」
眼見他橫眉立目要發火,回頭卻對上阿月目光期盼問候溫柔。
剛沖頭的氣勁全然偃旗息鼓,嘴就跟不是自己了一樣,順話就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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