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無春還沒換官袍,穿的是大紅的,衣裳帶獸頭,屋裡的紅燭熄了一支,燒得太久了,就這麼著,光見暗了,他身子苗條,可腰杆真直,就是這光暈恍惚之際,映得他很是威風。
要說廖無春就是伺候皇帝的人,進來就發現有根紅燭燒到頭了,急忙換上一個新的,邊吹火摺子,點上燭火,還跟駱青山打招呼:「副將,你回來了?」
「是,」駱青山常年跟著唐煦遙,也被唐煦遙教導過,皇帝身邊的大宦官,跟皇帝本身沒什麼區別,跟這些太監頭子說話要恭恭敬敬的,尤其是東廠提督,西廠無所謂,於是笑得很殷勤,遞上這塊玉,「提督,江大人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駱青山人長得耐看,五官不錯,又高大健碩,讓這燈火一映,倒讓廖無春多看了兩眼,接過玉牌時故意碰一碰他的指頭:「平日在朝廷里沒覺得什麼,今日燈影堆疊,我才留心,駱副將的模樣竟這麼出挑?」
駱青山的笑僵在臉上:「.......啊?」
第171章
廖無春從前是見過駱青山的, 不過他向來繁忙,替唐煦遙操練新兵,大部分時候都在校場, 即使有事, 也都是愛出風頭的陳蒼前去, 在朝廷里露面的機會少之又少,紫禁城肅穆, 日光太烈,照得人都不大好看,故而碰上一兩面, 廖無春也早就忘了。
廖無春今日一見駱青山,心竟跳空了下子,眼睛直掃他的臉,愣愣地不肯離開。
「提督大人。」
駱青山從未談過情愛,如今快三十歲, 手還沒這麼著讓人碰過,多少能體察出些曖昧,他漸漸不敢直視廖無春的眼睛, 低下頭去, 巴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我, 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廖無春在朝廷里強勢慣了, 稀罕誰, 就使盡手段,就像雲習淵這樣寧死不從的,他也要不顧雲習淵的心意,執意留住這個人在身邊,此時見駱青山這麼侷促, 竟破天荒地溫和下來,眉眼如絲:「副將,你害怕我嗎?」
駱青山還是不敢抬頭:「是有一些。」
江翎瑜跟唐煦遙就在不遠處,聽著廖無春把話說得那麼直白,都十分愕然,江翎瑜本在唐煦遙懷裡,聽著話音,還特意回頭去看看。
廖無春畢竟顧及有大員在場,言辭之中還是收斂些的,眼神可一直不離開駱青山,不緊不慢地伸出手,去摸他垂下去的手,細嫩的指節摩挲著那常年握著兵器,粗糙不已的掌心,接著試探:「駱副將還有事要與將軍和大人稟明嗎?」
「沒了,」駱青山似是暗自琢磨什麼,答話之後又沉默片刻,終於抬頭,「提督大人呢?」
廖無春鬆開駱青山的手,拿著青綠局的腰牌把玩,朝著江翎瑜那走了幾步:「江大人,將軍,叫我過來,可還有別的事?」
「沒有了,」江翎瑜輕咳兩聲,接過唐煦遙遞上來的乾淨帕子,半掩著唇,回頭望向廖無春,「回去吧,這些日子你們辛苦,多歇息。」
廖無春簡單行禮,駱青山則說:「大帥,那我送提督回去了。」
唐煦遙點頭:「嗯。」
有一柄燭火在門口,擺得很高,駱青山往門外走了幾步,忽然停住腳步,回頭望著唐煦遙,那火苗就在他臉側,將他的五官映得那麼亮,唐煦遙本是目送他出去,恰好視線相碰。
駱青山很平靜,神情如往日無二,與唐煦遙對視片刻,就偏過頭去,專心走他的路了,沒有半分遲疑。
「副將,」廖無春站在院子中央,北風呼嘯,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里外都是燈火如晝,他一笑,駱青山是能看清楚的,他說,「你的住處到了,我的還遠些,請回吧。」
駱青山則說:「無礙,我送您,順路的。」
「送我到哪?」
廖無春還是笑:「到我這屋子裡頭坐坐?」
駱青山離著廖無春不遠不近,低眉應允:「好。」
駱青山隨著廖無春回去,這一路上,兩個人什麼都沒說,因為不管從官職上,平日處理的事務上,似乎都沒有什麼交集,只好沉默。
廖無春帶著駱青山進了門,莫羨正給廖無春整理床褥,無暇抬頭:「主子,回來了?管家們都睡了,我給您燒些水來盥洗,還得等會子。」
「出去吧,」廖無春臉都讓風吹紅了,手凍得有些發抖,他素來從容,手上發顫如何能讓人看到,於是背到身後去,「夜裡不必來伺候了。」
「主子,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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