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
「傷口很深,還在滲血,」裴淮義避開他要接過藥膏的手,看向他的傷口,「這裡沒有銅鑒,我可以幫你。」
她說的是「可以」,沒有強制他過來。
但楚臨星知道,上位者的發令,他從來沒有轉圜的餘地。
血漬已經凝固,將輕薄的紗與傷口、皮肉粘
連在一起。
他毫無察覺,解開紗後,沒等裴淮義阻攔,下意識將紗揭下,不出意外的,他被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剛凝了沒多久的血又汩汩而出,順著眼尾往下流。
他似乎聽到裴淮義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那股溫暖的香氣逼近,隨後,一方帕子落在他的額角,為他擦拭著鮮血。
距離倏地縮短,楚臨星眼眸微閃,落在她的唇峰上。
第14章 第14章白玉頸
唇瓣只差一點就要貼上來了。
過近的距離讓人心跳加速。
裴淮義模樣認真,一點點為他擦拭著傷口旁的血跡,她身上還帶著瑞香花的味道,那是裴淮義慣用的薰香,別致又淡雅。
察覺到楚臨星的視線,裴淮義縮短了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瑞香也縈繞在他身側。
卻見楚臨星猛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羽睫纖長,此刻簌簌顫動著。
裴淮義眸色暗了暗,唇角帶笑,同他道:「楚公子,怎麼這麼緊張?」
幾乎是在同他耳語。
這般親昵的舉動同妻夫無異,可她一臉正色,楚臨星也端坐著,沒有半點旖旎的氣氛,只有他惴惴不安地閉著眼睛。
聞言,楚臨星一改方才那副害怕又期待的模樣,不敢看她。
這些微小的情緒瞞不過她。
楚臨星耳尖幾乎是瞬間染上了緋色。
眼前人分明是他的妻主,分明在潁川有著共同的、美好的回憶,可此刻她們中間相隔了許多。
他不能告知裴淮義自己的委屈與痛苦,只能看著昔日的愛人句句試探,步步緊逼。
裴淮義站在了他的對立面,是李雲邦的人,不可信賴的人。
「嘶……」楚臨星倒吸了一口氣。
「走神了,」裴淮義語氣平淡,「在想什麼?」
他抬眼,短暫地與她對視,隨後拿起手畔的紙筆,緩慢地寫下:「大人,我的琴壞了。」
裴淮義點點頭:「嗯,我聽說了。」
她沒什麼多餘的反應,攥著筆管的指骨繃得緊緊的,隨後他繼續道:「是被桑公子,摔碎的。」
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裴淮義怎會不清楚。
她派了暗衛跟著楚臨星,知曉那天是桑昀有意找他的不痛快,派了一眾人將楚臨星堵在無人處,將那把好琴砸斷不算,琴弦也剪斷,再不能修補。
他試探著提起此事,也只說摔斷。
裴淮義中肯地道:「的確是他過分了,不過桑家已經罰過他了。」
其實本不用如此。
桑昀是世家公子,與楚臨星有著雲泥之別,一把琴,砸就砸了,只是楚臨星到底被皇帝看中,也頗得裴淮義與肖柏青眼,此事便不能輕輕揭過。
她知道楚臨星不會天真的盼著得一個道歉。
果然,她見這人道:「但明日,我要入宮為陛下撫琴,而今並無一把趁手的琴。」
「所以你是想?」
「聽聞大人府上有一把好琴,」楚臨星察覺到她的目光,如芒在背,硬著頭皮繼續,「可否,借我一用?」
這是見著她與桑昀關係親密,知曉自己不能得到桑昀的道歉,即便桑家補償,短時間內拿不到趁手的琴入宮,便將注意打到了她這裡。
裴淮義揚了揚眉頭,沒有道破他心中所想:「看來楚公子知道的頗多啊。」
「本官收藏了一把好琴這件事,可並非人盡皆知。」
楚臨星有些不安地為自己解釋:「……是我曾為大人們撫琴時聽聞,並非有意窺探大人的事。」
見他垂下頭去,裴淮義指節將他的下巴抬起,為他將藥膏塗勻:「我不曾說你窺探,別緊張,只是那把琴實在難得,我也很是寶貝。」
他意識到自己將要被拒絕,整個人周身都透出一股低迷的氣息,便是遮掩都掩不住了。
琴沒了,明日就要入宮,若是殿前惹了皇帝的不悅,於楚臨星而言,不亞於滅頂之災。
沒有了皇帝的召見,失去了朝中官員的賞識,他會失去最後的依仗。
如果她不幫楚臨星,他想要在短時間內獲得一把趁手的,難於登天。
琴師換一把琴,至少要適應一月。
要楚臨星一日之間熟練,已是在為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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