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林越的聲音很好聽,像淌過腳踝的溪水般清潤,又夾雜著換聲期末尾的青澀。
「快呀。」葉紹瑤催促,一句話就可以證明身份的事,紅什麼耳朵。
又過了幾秒,季林越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磕磕巴巴說:「我是她弟弟。」
現在的孩子們營養真好,保安撤回腳步,沒為難人。
望山不高,站在鋪滿石階的山腳下,葉紹瑤能一眼望到山頂的觀景台,但爬起來還挺費腳。
結痂的傷口又抓緊了神經,痛斥她不長記性。
這誰能預見呢?她在出門前就沒想過自己會有額外的運動量,穿的還是擠腳的帆布鞋。
圖漂亮。
季林越放慢腳步跟在旁邊,走幾步就鼓勵一句「不遠了」。
頭頂的綠蔭遮蔽了天空,金色的霞光已經從天際完全釋放,穿過樹幹,一格一格落在他們的身上。
七月底的陽光是很溫暖的,即便是夕陽晚照。
他們說的話不假,站在望山公園的頂端,真的可以將故宮盡收眼底,遊客如同渺小的螞蟻在博物院前穿行,金燦燦的廡殿頂仿佛觸手可及。
「季林越,你的手機呢?」她說,「快拍照呀。」
山頂有微風拂過,捲起女孩的裙袂和發尾,葉紹瑤的視線被凌亂的耳發切割,舉目的光景模糊起來,像相機拍攝前的聚焦時刻。
為什麼人類的眼睛不能擁有拍照的能力呢?
她眨眨眼,想把眼前晚霞映滿天空的風光永遠儲存在腦海里。
晚霞快燃盡了,一點點收走灑在人間的光輝,在山頂蹲守夕陽的人們滿載而歸,他們說,今天是幾年難得一見的「超級晚霞」。
「晚霞還有普通和超級的區別。」葉紹瑤覺得有趣。
「當然,起碼在岸北,我也沒有見過幾場這樣燦爛的晚霞,」季林越傾身,「我們也走嗎?」
葉紹瑤搖頭,她的跖骨還痛著,可不想繼續遭罪。
觀景台空出許多位置,架著長|槍|短|炮的攝像師們走了,嘰嘰喳喳忙著拍照的情侶們也走了,人群一散開,山頭的晚風比剛才要涼爽。
葉紹瑤在長凳上歇腳,突然想到有些煞風景的知識。
「快問快答,為什麼今天晚上比昨天晚上涼?」她把手圈成一把話筒,遞到季林越的嘴邊。
季林越很給面子:「因為今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不錯嘛,去年的知識點還沒忘。」
「高中還要用的,不敢忘。」
葉紹瑤交疊著雙腿,別說,這風這麼一吹,還真有些冷。她沒有穿褲襪,就只能硬生生咬牙忍著。
忍不住,就站起來熱熱身。
山頂的風為什麼這麼大。
有同樣留在觀景台的攝影師往四處遠眺,最後改變了三腳架的位置,將攝像機調轉方向。
「叔,這是要拍什麼?」葉紹瑤跺著腳問。
攝影師埋頭調整焦距:「拍夜景。」
夜景?這個方向黑漆漆一片,除了居民樓和辦公樓的方格窗戶,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光源。
「再等等。」攝影師很有耐心,叉著腰就站定了。
再搭不上話,葉紹瑤又若無其事地繞回季林越身邊:「那個叔叔說要拍夜景,你也來看看?」
她是看不出個所以然,得請腦瓜好的參謀參謀。
腦瓜好的某人跟了過去。
5,4,3,2——攝影師盯著表默念。
1。
少年人的臉龐被驟然閃出的燈光映亮,照見他們眼底的欣喜和雀躍。
哇——
葉紹瑤張大了嘴,半天接不出下文。
眼前的燈光,溫暖的黃色,清冽的白色,或是一個光點,或是一條燈帶,共同鋪就了整條中軸線。
寫字樓的玻璃窗里是穿著制服工作的人們,另一側居民樓里,有長輩端著熱氣騰騰的湯碗上桌,中軸線大街上車流如織,不知他們是伴著路燈回家,還是去赴一場宴會。
她好像把人民生活的百態裝進了眼裡,所能想到的只有四個字,欣欣向榮。
「很震撼,對吧?」
「嗯。」
和夕陽爭輝的不止高照的烈日,還有萬家燈火。
「我們走吧。」
「就走了?」季林越反倒有些沒看夠。
理智告訴葉紹瑤,「再晚就占不到看升旗的好位置了。」
沒錯,他們一直在天安門廣場周圍不走遠,就是為了能一窺這最莊嚴的升旗儀式。
好在遊客還不是很多。
晚上十一點,席地而坐的葉紹瑤被人擋住了視線,對方是一對中年夫妻,挑好位置後也坐下了。
不對,葉紹瑤看他們變戲法似的,從隨身背包里拿出一件又一件。
「好誇張,居然帶了一床被子來這裡打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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